周乔越听越听不明白,直言道:“为何不行?男子一生不能只守着一位夫人,那你们这些做夫人的为何就能只守着一位夫君?”
周乔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
待润了嗓子,她才继续说:“各位如此冷天前来,既有所求有所问,能帮的周乔可以帮。我说的也都是真话,至于什么御夫术,我的确没有。即便有,也不学。”
有都不学,这话着实在意料之外。那几位女眷都坐了回去,等着周乔的下文。而禄王妃则还是一脸“你尚年轻”的模样,欲开口说些什么。
“周乔虽是一介武人,却也瞧得出在座的各位夫人都是出身不凡,应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如此贵女,想来出嫁时的阵势和嫁妆也是羡煞旁人,陪嫁的更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女使吧?如此,禄王妃说若不得主君宠爱便不能立足,这我就听不明白了。”
她问:“手里都已握着实实在在的银钱和心腹了,想做什么做不成?却为何非要计较那些虚的?宠爱如何,不宠爱又如何,男子都三妻四妾了,竟还要低声下气去讨好他们,图什么呢?”
这话问得脆生生的,不是嘲讽也不是调笑,听起来是真的想不明白。而听了这话的女眷们则都面面相觑。
从出生至及笄出阁,她们听得最多的便是出嫁从夫,夫君是天。
可仔细想想的话……真正的天,可远比一个男人高多了。
周乔见她们都不说话了,看那样子是答不上来,横竖别人家后院的事跟她也没什么干系,她摆摆手:“让各位白跑一趟也是不妥,不如就各自带些上好的柑橘回去吧。”
至此,她们才各自起身。
王府的嬷嬷在前头引路,管清盈留在了最后。她本已出了王府大门,却又转过身,叫住了正往回走的周乔。
周乔脚步顿住,回过头来。
管清盈走了过来。
“若是有一日,殿下他对你没有现在这般好了,或是有了妾室分了宠,你当如何?也如今日说的这般不会计较吗?”
“你既然还没死心,为何又要来同我道歉?”
管清盈噎了下,垂眸道:“再惹你不快,殿下便要将我封为郡主,送去邻国和亲。他是看在祖父的份上才网开一面。若非如此,他根本不会顾念幼时相伴之情。”
***
入夜。
周乔坐在桌前,咬着笔头,还在想着白日里管清盈的话,回忆着她当时的神情。
不甘,痴怨,畏惧。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会,究竟要怎样的爱慕,才会令人失了原本的体面和平静呢?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纸上。
上面尽是往年北晋对南楚战俘的处置之法,如今世易时移,需要处置的变成了北晋战俘,若仅是言语劝服,实则难生效用。唯有真正予以那些将士所期冀之物,才能真正令之顺服。
否则,南楚要杀掉所有战俘便是情理之中。
想得太细太杂,她只得用纸笔都记下来。纸上写的东西,还需有调配之权的人才能做到。
不知不觉间,红烛燃了大半,外面夜色已深。
“王妃!”此时拂冬推门而入。
周乔抬头。
“王爷回来了!”
战兰泽看见书斋前的那道身影,不由勾起唇角,大步走了过去。
“在外面等着做什么,进去便是。”
书斋这个地方不能随便进,这个周乔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位高权重之人的书斋,更是不可贸然进去,若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或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十有八九都小命难保。
他推门带她进来,拂冬和疾风倒是十分有眼色,一个奉来了热清茶,一个则加了炭火,随后双双退了出去。
进王府这么久,周乔是头回来他的书斋。这地方同大哥的书斋差不多大,也是满墙的书简,要说有何不同……那便是这书斋里多了一张窄榻。
上面是叠放整齐的单褥和软枕,可瞧着有些硬,应该不怎么舒服。
这些日子,他就是一直睡在这里的吗。
“睡不着?”战兰泽解下大氅放在一旁。
“不是。”周乔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上,“我是来给你看这个的。”
战兰泽低头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上面是她所想的安置北晋战俘的法子。
“我正要同你说这事。”
他落座于主位,抬眸道:“我打算让这三千余人单独成军,另起军旗和番号。”
周乔问:“没人愿意收用他们?”
“嗯。”
她点点头,这结果她大概也猜到了。
“所以,”男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写的那些东西,“这些远远不够,行军制、兵马制、军饷军械,练兵演兵,要十分齐全。”
周乔怔了下,“这些……归我管?”
战兰泽挑眉,“我同国相大人联手保举你来执掌此军,除了你,还能归谁管?”
“真的?!”周乔眸中闪着光,面上掩不住的惊讶和欣喜,“你是说我得去军营,就、就像我以前那样?”
“正月十六复朝,复朝后领了印便可去了。”见她笑得那般高兴,战兰泽亦心头舒畅,“只一点,不可宿在军营,到了时辰就回来。”
“好!”周乔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下来,“那我这就想军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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