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弈之动了动嘴唇,说出口的却是和他所期冀的截然相反的话语。
“我没有说谎,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一定要跟紧我。”
他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最好寸步不离。”
纪星昀的视线僵在半空中的某个位置,“……怎会如此。”
***
上完课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去。
远方的天空翻滚着密布的乌云,偶尔能听见几道闷闷的雷声。
空气中满是风雨欲来的潮湿气息,带着些许难闻的泥土腥气。
昏暗的路灯下,道路两旁的树影被拉得怪异且长,映射下斑驳的怪影。
往日熟悉的景色忽然变得陌生古怪起来,
纪星昀小跑两步跟上了陆弈之的步伐。
他轻声问道:“还有多久才到?”
少年的声音放得很低,语气有着没压下去的颤意和抖动。
陆弈之皱了皱眉,放缓了脚步:“快了。”
纪星昀的神经绷得很紧,他不时左右张望,总觉得那些阴暗的角落里藏着什么诡异的事物,又或者有什么东西在暗戳戳的跟在两人身后。
路上那些会反射光芒的光滑铁片都会在他的想象中变成散发着幽光的恐怖双眼。
明明还没有遇到什么,纪星昀就快被自己的想象吓死了。
“别自己吓自己,周围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弈之将少年扯到自己旁边来,上下打量了一番,似是有些不解:“怎么怕成这样?”
对陆弈之来说,那些普通的厉鬼完全就是伸手就可以捏死的存在,踩死它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与其怕它们,还不如去怕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那些人要远比这些由怨念或执念驱使的鬼可怕得多。
“鬼生前也是人,和我们并无什么不同,只不过因为死因可能长相难看了些,就是比寻常人少根胳膊少根腿什么的,或者没有头……除此之外…”
纪星昀咬牙切齿:“你别说了。”
陆弈之:“……好吧,我闭嘴。”
***
坐落于城市郊区的写字楼,入口在一个很偏僻的位置。
整栋楼极高极大,玻璃幕墙反射着闪烁的霓虹灯光。
因周围的灯都是血一样的猩红,连带着楼身也被映出了不详的颜色。
前面的阶梯上不知被谁泼了一层水,也有可能是清洁工没有将拖地的水清洁干净,纪星昀不小心一脚踩了上去。
稍显粘腻的触感又不太像水,弄得鞋底都湿答答的。
纪星昀小心的在旁边的地毯上蹭了蹭,直到那股粘哒哒的感觉消失不见,他才把脚收回来。
陆弈之被他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刚想问问他怎么了——
手机忽然在口袋中强烈的震动起来,他接起了通话,冷漠的回应了几声。
几分钟过后,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就分外尊敬的将二人迎了进去。
“陆先生,真是久闻不如一见呐,您的风采……”
陆弈之蹙眉打断:“奉承的话不必多说,讲重点。”
中年男人的面容露出一抹苦色:“是这样,陆先生……”
他的话语停顿了片刻,将目光移向陆弈之身边一言不发的少年,迟疑道:“这位……”
陆弈之道:“我的助手。”
“哦哦,好的好的。”男人点头如捣蒜,脸色不自然的抓了抓脖颈:“真是英雄出少年呐,年纪这么小就能跟着处理这样的事情。”
不知想到了什么,中年男人的脸色一变,本就无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凸起几道可怖的青筋,血液在其中涌动,让他的额头泛起一股不正常的红。
他哑着声音:“我们企业的员工已经接连从楼顶跳下了两位,还有一位……”
“还有一位……用自己的皮带吊死在了厕所里,准确来说是他自己用力把自己勒死的,尸体是被加夜班的人发现的,那死相真的是……”
“细节就不要详细描述了。”
感觉到少年的手指轻轻扯住了自己下方的衣摆,陆弈之沉声打断了男人的描述。
他放在身侧的手不自然的握了握,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到最后还是没有凭借心意动作,只是不着痕迹的往少年的方向靠了靠。
陆弈之仰视着头顶惨白的天花板,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金色。
视野里出现了血红色的,张牙舞爪的怨气,一直蔓延到最深处。
那怨气磅礴而强大,气势汹汹的缭绕在头顶,又化作短短的丝线缠绕在中年男人的脖颈上。
就这么短短一会功夫,男人抓着脖子咳嗽了好几声,脖子上的皮肤已经被抓出了道道血痕。
陆弈之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这种接二连三的自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一个月前。”
“我们公司压力是大了些,但福利开始一等一的好,在行业中那可是头一份的,这几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这种……这种诡异的事。”
“他们的自杀仿佛是约定好,在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间,都从楼顶天台跳下去,脸上还带着欣喜满足的笑容,就像完成了什么朝思暮想的心愿。”
中年男人喘着气,神经质的扣着手指:“警察来过数回,都只给出了自杀的判断,监控也明明白白的显示是他们自己跳下去的,这里面肯定没有人为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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