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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欢不由颦眉:“这是做什么?看见我回来,不展开脸笑一笑,反倒这样愁眉锁眼的?难不成你是来接丧的?”
    “王妃!”
    春白急得又眼圈发红,却是欲言又止,一脸愁色。
    齐岷眉头微蹙,看雨势不小,便要吩咐众人先上车,耳后忽传来辛益的声音:“头儿,我有要事禀报。”
    辛益说话声音偏低,然而话里藏着一股难言的沉重,齐岷一下听出蹊跷,看他一眼后,道:“分头上车。”
    “是。”辛益说这一句,便是怕齐岷要跟虞欢同车,听得这句命令,当下安排。
    虞欢看来一眼,终是不说什么,跟着春白登上前方的一辆马车。
    *
    雨声潇潇,车辙碾过泥槽纵横的泥地,墙角积水成洼,看情形,这雨显然不止下一天了。
    齐岷关上车窗,对辛益道:“说吧。”
    辛益沉眉抿唇,想着突然现身登州的崔吉业以及观海园一案,还是决定先从后者说起。
    “那天跟头儿分头撤开后,我带着蕊儿他们躲在观海园外的礁石堆里,田兴壬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头儿和王妃,派来对付我们的人不多,所以那天我们没有被东厂人搜出来。飓风停后,张峰、林十二及时赶到,我派林十二先送蕊儿、春白和船上的孩子们回登州,为防万一,押了程义正,同张峰一起入园拿人,可没想到那时候树林里突然失火,田兴壬也再无下落。”
    同张峰、林十二一行会合时,辛益踌躇满志,本想着趁这机会把东厂余孽一网打尽,哪知道禁园后方会突然烧起一把大火。
    想着齐岷、虞欢很有可能仍被困在树林里,辛益心急火燎,当下便不太能顾上田兴壬,全力搜查齐岷、虞欢的下落,结果尖担两头脱,什么都没做成。
    齐岷打从在码头看见辛益起,便看出他心事重重,听及田兴壬逃脱,气归气,但事态发展成这样,不能全赖辛益,主要原因还是他当日估算有误,便也不便发作。
    “通缉令可发了?”
    “发了,一回登州便联络知州抓人,这半个月来也一直在搜捕,可是石沉大海,没有下落。”
    “程家那边呢?”
    “程家家主坚称对观海园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事发两日后才赶回登州,知州王大人一再力保,把所有罪责全推在田兴壬头上,并拿出宫里那位来压人。咱们这边……暂时没有多大进展。”辛益越说越惭愧,满脸赧然。
    齐岷沉默。
    田兴壬借观海园禁地密室囚禁男童,对至少十二名无辜稚子是以宫刑,罪不容诛,无论知情与否,作为观海园的拥有者,程家家主都不可能置之度外,知州王大人敢这样偏袒,无外乎是仗着宫里的皇后刘氏是程家家主的外甥女罢了。
    殊不知,刘氏又焉能干净?
    齐岷垂睫,压下眼底戾气,道:“孩子们呢?”
    提及那十二个无辜男童,辛益精神微振,道:“接回府衙后,知州便派人发了告示,现在都由父母领回去了。”
    齐岷脸色稍霁,可压在心里的那一份沉重并不能得以排遣,人是已被父母接回家中,可是他们以后将要面对的又是怎样的人生?
    那些伤痛、排挤、乃至于侮辱、磋磨,又岂是杀一个田兴壬可以弥补得了的?
    齐岷抿唇,便欲再问些关于观海园一案的细节,辛益忽道:“头儿,还有一件事。”
    齐岷听他语气又恢复先前的低沉压抑,眉峰微动,看过来。
    大雨袭街,车厢里阴蒙蒙的,辛益面色凝重,似在做这艰难的准备,良久才道:“崔吉业来了。”
    “咚”一声,车轮碾压过凹凸不平的水洼,车身剧烈颠簸,齐岷伸手扶住窗沿,手背青筋突起。
    沉默半晌,齐岷开口,声音难辨情绪:“万岁爷出宫了?”
    辛益道:“不知,不过既然崔吉业来了,万岁爷恐怕离登州不远。”
    从圣上登基起,崔吉业便一直侍奉左右,这么多年来,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什么时候来的?”齐岷沉声。
    “两天前的夜里。”
    “人在何处?”
    “现在下榻在驿馆,说是有圣旨要传给头儿。”
    车外雨声喧嚣,齐岷良久不语,大概是已猜出崔吉业这次的来意,心里突然也像登州的天一样,浸满深秋寒意。
    *
    雨势收歇,两辆马车前后停在辛府大门外,齐岷下车时,看见石狮旁还停着一辆双辕马车。
    辛益一眼认出来,低声道:“头儿,是崔吉业的车。”
    那天崔吉业提醒辛益,接到齐岷、虞欢后及时派人知会,而他眼下根本不及派人,崔吉业便已抵达辛府,看来是早便派人在码头盯梢了。
    齐岷面色无波,走上台阶,道:“给春白传句话。”
    辛益抬头。
    齐岷:“让她家王妃回屋等我。”
    “……”辛益的脸色那叫一个复杂,略微后退两步,跟春白传完话后,迅速跟上齐岷。
    辛家听闻崔吉业造访,那就一个诚惶诚恐,早便把人安排在会客厅里用茶等候,生怕有半点招待不周的地方。
    齐岷一行径直抵达会客厅,甫一进门,便见下首坐着头戴皂冠、身着曳撒的崔吉业,手里拿着一盏茶盅,茶盖刚掀,杯里冒着袅袅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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