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发热,鼻腔窒息,虞欢从混沌的噩梦里抽离,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齐岷的怀里。
原来,齐岷就是那一块烫烘烘的岩石。
齐岷看见虞欢睁眼,贴近来唤,见她湿漉漉的眼睫动了动,疯狂疾振的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落回胸腔。
虞欢靠在齐岷肩头,从模糊视线里分辨出一堆篝火,逼仄石壁,茫然道:“……这是哪儿?”
“后山石洞。”齐岷声音冷意不减,微微发颤,“你中了毒箭,必须立刻拔*出来,会很疼,忍着点。”
虞欢云里雾里,不及反应,肩膀被齐岷钳住,肩胛处传来剧痛。
虞欢大震,低头咬住齐岷肩膀,齐岷眉头微皱,手里力道分毫不减,准而快地拔出毒箭。
虞欢差点再次晕厥。
箭镞淬毒,裹着发黑的血,齐岷扔掉箭杆后,盯着虞欢后肩不住涌着黑血的伤口,眼底阴翳覆压。
在刀口上舔血这么多年,见过大小伤口无数,这竟然是他第一次感觉害怕,觉得伤口狰狞。
虞欢紧咬着齐岷的肩膀,大颗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滴淌,哆嗦的嘴唇早已发紫,预示着中毒之深。
齐岷按着她伤口,等她稍微缓过力气来,待其松开牙关,才道:“伤口有毒。”
虞欢神智依旧混乱:“……嗯?”
“再忍一会儿。”
齐岷不再等待,单手解开虞欢上衣,扒至胳膊以下,低下头。
虞欢全身一颤,被齐岷用手箍住肩头。
夜雨滂沱,婆娑树影在洞口飒飒曳动,狂风怒号,叫嚣得洞内火光几欲熄灭。
石壁上,光影簌簌,人影交颈,齐岷用力吸出毒血,扭头吐掉,再覆上虞欢肩胛处的伤口。
虞欢再次咬紧牙关,下颌抵在齐岷肩膀上,抬起眼睫时,看见齐岷映在石壁上的身影。男人形似山岳,低头,吸吮毒血,扭头,吐血;又再次低头,扭头……
虞欢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脑中轰鸣,试图抵抗。
齐岷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吸完最后一口毒血吐开后,抬起大拇指揩过嘴唇。
虞欢深吸一气,用力挣扎起来,扳过齐岷的脸,看见他血污斑驳的脸庞,长睫低垂,眼瞳黑亮,唇角印着一抹发黑的血痕。
“……你在干什么?”虞欢声音喑哑。
齐岷眼神炙亮,反问:“你刚刚又在干什么?”
虞欢想起在树林里为他挡箭的那一刹那,张口结舌。
齐岷垂眸,看见她裸露的肩背,以及胸前那抹绣着花草的兜肚,花瓣洁白,绿叶椭圆,竟然是那香气袭人的栀子花。
齐岷不敢让目光在那里多留,移开眼,柔声道:“别动,给你包扎。”
虞欢头一回见他这样温柔,怔忪时,齐岷已果断地撕下衣带,握住她肩头。
疼痛又一次从肩胛袭来,因着意识复苏,痛感更真切难挨,虞欢咬紧唇伏在齐岷胸前,肩背不住瑟缩,待得包扎结束,头上全是冷汗,整个人湿淋淋、冷冰冰,再次虚脱,瘫软在齐岷身上。
齐岷接住,为她拉拢衣领,系上襟前盘口,再从怀里掏出那个常备的瓷瓶,往外倒时,发现丹丸仅剩一颗。
齐岷并不迟疑,扔掉瓷瓶,把丹丸喂入虞欢嘴里。
*
天亮,暴雨雨势转弱,疾风吹卷洞外被雷电劈断的枝丫,断杪丛生,草木狼藉,天地间依旧一片滂沱。
虞欢从昏迷里悠悠醒转,僵冷的四肢暖烘烘的,不再刺骨,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
齐岷靠着墙壁而坐,眉眼静默,脸庞上的血污仍在。
虞欢一愣,发现自己竟仍是躺在他怀里的。
“醒了?”齐岷声音平和,略有一点疲惫后的沙哑。
虞欢启唇,低低“嗯”一声,声音亦是哑的。
“还疼吗?”齐岷又问,眼神关切。
虞欢心口莫名一酸:“疼。”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痛,从头到尾,疼得她以为快要死了。
齐岷沉默,目光隐忍,充斥着心痛和自责。
“为何替我挡箭?”齐岷郑重质问,回顾昨天夜里的那一幕,心悸仍在,如似疯狂。
虞欢眼神诚挚,不假思索:“因为想保护你啊。”
齐岷喉结绷起来,目光一动不动:“说真话。”
虞欢坦然:“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假话。”
篝火仍燃在一侧,火势不减,齐岷的眼神被火焰映得无比烁亮,虞欢无端有点羞赧,目光移下来。
齐岷脸上、身上全是血,衣襟散着,臂膀处有包扎过的痕迹,肩膀挨着脖颈那里露着一块血痂。
虞欢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拨开齐岷衣领,看见一枚结着血痂的印记。
“这是……”虞欢想起昨天夜里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有点错愕,“我咬的?”
“是。”齐岷一派坦诚,任由那块牙印暴露在外,被虞欢尽收眼底。
虞欢坐起来,认真看了又看后,心头噗噗直跳,抬眼看回齐岷。
男人屈膝坐着,眼神依旧那样深邃,那样专注,以至于给人深情的错觉。
虞欢莫名有点慌乱,睫扇像受惊蝴蝶飞落下来:“还……疼么?”
“疼。”齐岷故意回答。
虞欢赧然:“抱歉。”
齐岷捏住她下颔,虞欢被迫再次抬起脸庞,直视他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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