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润这一觉睡得很熟，她觉得自己似乎很多年都没有睡得这么安稳过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身边的床铺上没有人，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崔书润推开被子，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却感到腰身像棉花一样酸软。看来昨天的确运动过量，让一向不怎么注重锻炼的身体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停了，浴室的门打开，张允荷披着浴袍站在门口。
    “会长nim，早上好~”见崔书润起床，张允荷莞尔一笑，迈着性感的步伐朝她走过来。
    见omega一大早妩媚迷人的样子，崔书润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怎么醒得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吗？”
    “今天不是还要去城南的工厂考察吗？要提前做好准备。”张允荷目光落在崔书润身上，赤裸的肌肤上布满自己留下的痕迹，嘴边勾起一抹坏笑，“会长要是觉得累，今天就在房间里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我的体力还没有那么弱。”崔书润笑了，正准备起床，找遍了手边所有的地方，却找不到自己的睡衣。“小坏蛋，我的衣服呢？”
    “我帮您洗过了，会长nim先穿我的吧。”张允荷说着，指了指旁边床头放着的衣物。
    崔书润拿起那睡衣一看，竟是一套情趣内衣，不由得愣住，“这是……？”
    “这是我最中意的一套睡衣，会长nim喜欢吗？”
    “小流氓，你是故意的吧？”看着那超性感的蕾丝胸衣和丁字裤，崔书润羞愤地把被子拢到胸前。
    “除了这个，就只有浴袍了~不过刚刚洗澡的时候被我穿了。”张允荷看着崔书润害羞的样子就起了戏弄之心，故意一点一点解开自己浴袍的带子，“——要我脱下来给您吗？”
    “不用了，你先出去。”崔书润红着脸，紧紧揪扯着身上的被单，生怕这个小流氓忽然扑上来扯自己的被子，“还有，解释一下，这连通门是怎么回事？”
    “啊，那个啊，是我订房间的时候特意向酒店要求的。两边的卧室连在一起，晚上见面的时候也方便。”张允荷走过去打开连通门，回到自己房间里，转身对崔书润抛了个媚眼，“会长nim快点起来收拾哦，我在房间里等您~”
    连通门关上了。崔书润拿起床边的丁字裤端详片刻，羞耻地扔到一边，仓皇地奔进卫生间里。
    酒店的房间是双人的房型，所有的用品都是双人份的。卫生间里，崔书润看到还有另一件浴袍挂在那里，松了口气，将浴袍穿在了身上。
    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崔书润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身体，脖颈、锁骨、胸口和小腹上全都是斑驳的红痕，小妖精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留了一身的印子，真是斯文扫地，没脸见人了。
    今早起床，两人谁都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她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呢？已经分手了的情侣却还结伴旅行，缠绵床榻，张允荷是有意想和自己复合，还是只把她当做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一夜情的对象？
    两人简单地吃了早餐，然后去了城南的工厂。一大早，工厂门口就有几个前来迎接的部长。虽然这里是走私工厂，但既然已经被社长发现了，再关停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开门，等着社长来考查，也许这位年轻的社长还能酌情给他们留有余地。
    “社长nim，会长nim，这是工厂车间生产的品牌型号和技术资料，请过目。”昨天在分社陪同的生产部长也过来，毕恭毕敬地将准备好的资料拿给张允荷。
    张允荷接过资料，简单翻看了一下。其实在来的路上，她已经预料到了工厂这边的情况。走私工厂使用的设备和技术基本上和分社工厂用的差不多，只是去掉了几个核心零件，用来削减成本。同样的产品，价格却便宜一半，看上去就像是高仿货。只不过，一般的仿制品都是小作坊仿冒市面上的正品而生产的，大企业的分社社长亲自制假造假，还是头一次听说。
    “社长，对不起，是我的工作失误，连累了整个公司，也连累了您。给我叁天的时间，我一定将走私工厂妥善处置好，给您和会长一个交代。”生产部长在一旁点头哈腰，说着痛思悔过的话。作为职场上的老油条，他自然知道怎样去巴结上司。走私工厂被发现，社长也要承担责任。眼下张原植社长已经离职，自然是这位新社长要在会长面前领罚。作为下属，他要为自己的新上司分忧，在会长这里挣个好表现，说不定会长会看在他表忠心的份上，酌情减免自己的处罚。
    “您在说哪里话啊，部长并没有连累我，毕竟您也是听命于人，受连累的人应该是您才对。”张允荷合上手里的资料，对生产部长笑了笑，“张原植社长虽然离岗了，可是他对分社造成的损失却不能留给他人。既然走私工厂是他的授意，这笔损失当然也要由他来承担。是不是，会长nim？”
    “当然，谁的责任由谁来承担。”崔书润一直在旁听张允荷和下属们的会议，这会儿微微点头，“既然这样，回去以后找张原植社长谈谈吧，看他是否愿意承担分社造成的损失。”
    “不是都已经明确责任了吗，那还谈什么？”张允荷反问道，“既然他可以不打一声招呼，直接让检察官上门抓会长去审问，我们也可以不打招呼直接起诉啊。贪污走私可是重罪，这个时候还要谈判，我们不就成为同谋了吗？”
    “你想直接走诉讼流程？”崔书润望着张允荷，omega在处理工作的时候一脸认真冷酷，和床上那副妩媚迷人的样子判若两人，“诉讼需要请律师团队，进行调查取证，需要花费一周，我们待不了太长的时间。”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已经联系了律师，他们马上就会过来。”张允荷说道，“其实要调查的东西也不难，只要能证明工厂生产的产品用于走私出口，并且张原植社长还曾获得了直接受益就可以了。车间里应该还有一些产成品，至于销售订单和账面信息，部长nim您应该可以提供吧？”
    “啊，是是……”生产部长在旁边唯唯诺诺，头上冒出冷汗，“可是……如果走起诉流程的话，着工厂里的人也全都……他们可都是无辜的人，只是听人使唤，拿钱办事的。”
    “部长nim是在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吗？”张允荷笑得人畜无害，“您放心，没有参与这件事的人，自然不会被追责。只要您配合律师完成取证，我会向检方说明，您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说话间，律师团队已经赶到了。新社长做事如此雷厉风行，让在场的其他部长们感到心惊胆战，个个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
    完成了一天的调查取证后，已是傍晚。律师将获得的证据带回去整理，说很快就可以向检察院提交。
    “你什么时候请了律师？”两人回到市区吃了晚餐，饭后在街上散着步，崔书润问道。
    “昨天去分社接管了工作之后，我就联系了律师。”张允荷说道，“我猜到那个工厂里会有很多证据，既然已经被我们发现了，这个时候再销毁证据，无异于是画蛇添足。他们应该不敢那样做，只能乖乖等着我们去考察。”
    “我原本以为，你是要去确认那个工厂是不是真的存在走私生产线，却没想到，你比我考虑得更周全，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崔书润笑了笑，“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商人，可以独当一面，我没有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会长nim昨天就已经这样夸过我了，您忘了吗？”张允荷歪过脑袋，“您总是这样夸我，却不说我有哪里做得不足，是不是只是在安慰我，觉得我天资平庸，不想教我了？”
    “我说的是实话。”崔书润欣赏的目光望向张允荷，“你有头脑，也有手腕。在这个年龄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得如此完美，足以证明你是天生的商人。未来你会超越我，成为更优秀更圆滑的企业家。”
    “会长nim居然说我会超越您，就不怕我超越您以后，把城进集团收入囊中吗？”张允荷故意问道。
    “如果小不点有了那样的本领，我会很开心。”崔书润云淡风轻地笑着，“只不过，城进集团是绝对不能拱手让人的，等到那个时候，我就不得不把你当成对手了。”
    “会长nim害怕了吗？”
    “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就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崔书润温润的目光望向张允荷，“总有一天，小不点会成为我，超越我。所以，我也要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压倒你。”
    “会长nim想压倒我？听起来真是让人合不拢腿呢~”张允荷眼神变得荡漾起来，靠近了崔书润的耳廓，“您想怎么压我？要不要今晚回去……在床上示范一下？”
    耳垂被人轻轻地舔了一下，冰凉湿润，却平添了几分色气。崔书润一个激灵，连忙推开了张允荷，“别闹，这是在外面……”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抬起头，只见不远处似乎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突然有这么多人？”刚才两人专心地卿卿我我，都没有注意到，这条路上不知何时涌入了越来越多的人，由路口汇入了进来，如潮水一般奔袭着向前，却在某个地方卡住了。似乎有人用隔离带将道路的两头拉了起来，阻止人群的流动。隔离带两侧的人们个个都很愤怒，高呼着要求放行，和一些身穿制服的人对峙着。
    “这里的人们好像在进行游行示威。”看到前方的人群在大声质问着，和治安官们交涉，张允荷依稀听清了人群抗议的内容，“这儿太危险了，会长nim，我们从这里出去，绕道走吧……”
    话音未落，人群突然开始了行进，似乎前方有人冲破了隔离带，原本被分隔开来的人群如同开闸泄洪一般涌动起来。后方的人群争先恐后地挤了过来，两人被推挤着，被迫顺着人群流动的方向向前移动。
    “欧尼，抓住我的手！”情急之下，张允荷一把抓住了崔书润的手，两人十指紧紧相扣，在汹涌的人潮中艰难地向前挪动着。人群彻底陷入了暴动，许多人都在捏着拳头，高声抗议着呐喊着，有人手里举着横幅和纸张，有人手里拿着蜡烛和鲜花，现场的治安官控制不住局面，只能任由人群朝着前方移动。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紧接着人群的后方传来尖叫的声音，一个个全副武装、带着盾牌的特遣部队排着队伍出现在道路尽头，一拥而上，抓了几个落单的抗议者，对他们撕扯、殴打，扭送到警车上。
    看到有人被抓，人们变得愤怒起来，有不少人冲了过去，团团围住了警车，高声叫嚷着要求放人。特遣部队举起了手里的盾牌，厉声高叫着命令人们退后。
    “小不点……！”忽然有人从身后推搡过来，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被人撞开。眼睁睁看着张允荷被人群越挤越远，崔书润顿时慌了神，提高了声音叫喊，将自己的手远远地伸了过去。
    “欧尼，欧尼！”张允荷也隔着人群在呼喊，将手伸了过去。两人的手隔着几十公分，却怎么也碰不到对方的指尖。
    “小不点，到我这边来！”崔书润拼命地向前伸出手，朝着张允荷的方向挤过去。
    张允荷也在朝着崔书润的方向挤过去，笔直地向前伸着手。两人逆着人群艰难地靠近，两只手一寸一寸地向前探去，一点一点地缩短距离，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终于触到彼此的指尖。
    现场一片混乱，人群开始变得松散。前面的人还在向前推进，后面的人却遭到了特遣部队的袭击。一些人被暴力地推搡和殴打，被强行关进了警用大巴车里，另一些人则是围住了车辆要求放人。
    “欧尼，不要放开我的手！”此时张允荷已经看出来了，特遣部队会对落单的抗议人群下手，将他们抓起来，从而化解人群的力量。最安全的方法是躲进人群中，慢慢地离开这个街区。她拉着崔书润，想要去追赶前面那些还在行进的人群，却全然没有看到一辆警车冲破了人群，从后方直直地朝自己撞来！
    “小不点——”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她被人用力扯了一把，踉跄着退到路边，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脑袋被人紧紧地护在胸前。
    警车从身旁呼啸而过，车内咆哮和拍打玻璃的声音随之远去。
    “……”一股熟悉的香草气息扑面而来，张允荷抬起头，看清了那个刚刚保护了自己的人。
    “会长nim……？”
    崔书润红着眼眶，眼角泛着晶莹，打量着张允荷的面容，“……有没有伤到？”
    张允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没事。”
    见那人毫发无伤，崔书润抿紧了唇角，眼里泛起了泪花。她刚才真的吓坏了，眼看着那辆警车朝着omega撞了过来，她的身体早在她的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开始了行动，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将张允荷一把扯了过来，捞进自己怀里。
    一点柔软的感觉落在唇上，omega的五官在眼前放大。崔书润感到脸上痒痒的，张允荷张开双臂紧紧搂住了她，吻住她的嘴唇，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轻轻扫过她的脸颊。
    “这个吻先欠着，等我们出去再说。”只是一瞬间，张允荷便离开了，对着崔书润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然后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奔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