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瑜就这么地混过了一个多月。
是的,一个多月。
京城的会试就是这么的有排场,判卷子十分郑重,需要经过层层审查,每张卷子都要有数个饱学之士进行批阅,然后才能确定最终成绩。
到了三月末,京城贡院大门初的金榜贴出。
这天,方瑜和冯晋相携而出,到地方时天还没亮呢。
金榜也还没张贴出来。
“不会不是今天出榜吧,是不是咱俩太着急记错了啊?”方瑜擦着头上的汗,新丝帕已经半湿。
冯晋也是浑身冒汗,他用外衫的大袖子随便划拉两下,这时也不在意什么文人风度了。
“不会吧,你嫂子也说是今天,还有这人多多啊,肯定是今天吧。”
这时,几个宣北的考生看到方瑜在这边就都凑了过来,心不在焉还要寒暄着:“方解元,冯举人,你们也来啦。”
方瑜回了一礼,连忙问:“是今天出榜,没错吧?”
“是今天,应该没错。”那几个考生七嘴八舌道。
等到天大亮时,那几个奉命来张贴金榜的衙役才在壮硕的兵丁护卫下慢悠悠地走来。
等着看榜的举人老爷和他们的家人一窝蜂地都涌上前去,比菜市场抢菜的大爷大妈们还没素质。要不是官兵们拉手围出了个人墙,说不准这金榜就被谁给抢飞了。
第一张贴完,方瑜立刻就在第一列上看到了“方瑜”两个字!
方瑜激动了,手脚都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靠在跟着的小厮身上,顺着往后看。
第五名,方瑜,宣北同宁府乐平县人士。
是他!没错!他从没听说乐平县还有哪个举人叫方瑜的,除了他!
“恭喜方解元!”
其余几个人刚看完第一张榜单,没有他们自己,在第二张榜单张贴的过程中,他们头也不回地大声恭喜着。
看榜的人群好生热闹,其中偶尔夹杂着诸如,“我中啦!我儿子中啦!我爹中啦!我家老爷中啦!”的高昂喊叫声。
方瑜被两个男仆掺扶着,呆呆站在原地边乐边看金榜上他的姓名,直到冯晋高兴地扑到他身上。
“老弟啊,我也中啦!哈哈哈哈,我也中啦!”
冯晋抱起方瑜,原地转了三圈,把方瑜都给转晕了。
然后他又大笑着手舞足蹈地跑了半里地。
不怪冯晋这般“奔放”,他实在是没想到能考上这事,毕竟之前失败了那么多次,他都不敢再想成功这件事了。
而且他像这样“喜极而奔”的人还有三四个,并不算太出格,大家也都能理解。
毕竟好几十年的寒窗苦读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还不许人家平时稳重的大老爷失态一回了。
这都是雅士风范,以后说起来也算是美谈一桩,只要您不是嗨到要脱光衣裳裸~奔,大家都很宽容。
方瑜现在是不喝酒自醉,晕乎乎地被众人抬上马车,靠在车窗旁向外面看去,入目皆是美好有趣的风景。
路边的小摊小贩,挑扁担的贩夫走卒,举着风车被父亲扛在肩膀上的小男童,还有头发花白满脸泪跑到石桥上跳河的老举人考生。
所幸那河并不深,跟着的家里下人把这位给捞了回来。
旁边还有小贩们在聊天:“每次都有几个来跳河的,这是今年的第一个,我赌啊今年会有三个。”
今天,京城的冯宅简直要喜上天了!
家里出了两个贡士老爷,这谁能受了!
一时间,冯晋家门庭若市。附近平时不太来往的邻居,只见过一两面的人,熟人和真正的亲友,还有慕名而来的,全都蜂拥而至。
方瑜考了第五名,冯晋则考了二百一十五名。
今年金榜总共写了二百二十三人。
与前朝不同,本朝殿试不会进行淘汰,属于等额录取,只要成了贡士就是铁定的进士了。
会试的第一名叫做会员,与上届相同,还是江南的学子,叫张之青,今年才二十五岁,家中世代为官,又是江南极有盛名的文人世家,考取会员可谓是众望所归。
前十名中,有八人都是官宦富贵人家之后。其中五十多岁有两人,三十岁以下有四人,年纪最小的就是咱们小鱼,今年虚岁二十。
是的,我们小鱼还没过二十整岁的生辰,他是秋天的生日。
方瑜傻乐了几天,才算是静下心来,然后又开始准备起殿试来。
相比于方瑜的刻苦用功,冯晋就显得有些不务正业了。他现在沉浸在无上的喜悦中,每天都要出去和友人相会,顺道听听人家的恭维和贺喜,怎么都听不厌。
冯晋也想过复习这事,可他清楚自己实力,再学进步空间也不大,这次能考上就是吉星高照在他脑瓜顶上冒紫烟了,他并不再有其他的奢求。
至于提高最后名次的事,实在是太难了,考上的贡士无一不是全国最优秀的那批读书人,他冯晋学识还行,但精力实在有限,所以就这样吧。
反正殿试也不淘汰人,他只要规规矩矩的,就能通过,至于最后的名次,反正都是倒数十名里头的了,再低还能低到哪里去。
方瑜的情况就正好和冯晋相反了。
冯晋清楚地了解这些,特意为他神一般厉害的小舅子营造了最幽静的复习环境,每天趁着方瑜吃晚饭休息的片刻替他加油打气,顺道再说说时下京城里最时髦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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