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为自身背叛丈夫,还算忠于自我。可她的根本目的旨在维护娘家天长地久的富贵,终是为男人做附庸,彻底断送了一切。
宫人们强行架走疯癫的皇后,赶着打扫金殿。另一路人抬来庆德帝的梓宫②,在后殿装殓了,等乾清宫的灵堂搭好再抬回去。
朱昀曦接到陈维远奏报,于酉时三刻率领随行官员赶回皇宫。
来到皇极殿内,金砖玉柱上的血污还未清理干净,无伤和轻伤的官员们围上来哭拜,饱受恐慌煎熬的内心终于迎来一丝安定。
朱昀曦不管别的,只问先帝的灵柩在哪儿。
内官忙引他去后殿。
棺盖尚未闭合,朱昀曦步履迟缓地上前,像去实现最可怕噩梦。等庆德帝的遗容映入眼帘,他顿时没入悲痛的深海,跪爬着扑到棺盖上嚎啕大哭。
昨晚父皇神思还很清明,并说好等他回来,不到半日竟天人永隔了。
失去最疼爱的他的亲人,朱昀曦痛贯心膂,哭着质问庄世珍:“听说父皇今日遇刺了,难道他是被人弑杀的?”
庄世珍哭诉:“陛下午时一度垂危,柳竹秋自告奋勇施针抢救,本来陛下已经缓和了,可刺客突然闯入。奴才们奋力救驾,又亏得柳竹秋背着陛下逃出乾清宫,陛下方得脱险。他命我们送他来皇极殿,想等您回来,可龙体经不住颠簸折腾,到未时一刻便崩逝了。”
老太监讲述时,朱昀曦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柳竹秋,她身上血迹斑斑,像经过殊死搏斗。
他忙召她过去,抓住她的手上下查看。
“你受伤了吗?”
柳竹秋摇摇头,她的心弦还绷着,不看到他顺利即位不能放松,说:“陛下上午让陈阁老拟定了遗诏,可陈阁老失踪了,还请殿下加派些人去找他。”
朱昀曦紧张:“我听说皇后和颍川王造反,他们现在何处?”
柳竹秋垂眼沉默,庄世珍代她答话:“颍川王强令臣下尊他为帝,于乱战中被柳竹秋当场手刃。皇后受了刺激,迹类疯癫,老奴让人带去西庑看着了。”
得知柳竹秋当众杀死颍川王,朱昀曦目瞪口呆,尚未做出反应,内官慌忙来报:“太后驾到,刚在殿外看到颍川王的遗体伤心痛哭不止,说话就要过来了。”
朱昀曦急命柳竹秋回避,然而许太后已在众人搀扶下呼天抢地进入后殿。
“柳竹秋在哪儿?让她给我孙子偿命!”
柳竹秋躲避不及只得跪地叩拜,朱昀曦抢上两步跪在她身前,以便掩护她。
许太后已看见柳竹秋,气得筛糠似的浑身乱颤,无视太子喝命左右:“来人,把这妖女拖出去斩首!”
朱昀曦大声求问:“敢问太后,柳竹秋所犯何罪?”
许太后哭道:“她杀了你弟弟,你就曤儿这么一个亲弟弟,他纵有千般不是,也轮不到这个妖女弑杀!”
朱昀曤是许太后从小疼大的,自来嘴甜孝顺,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后反对朱昀曤继承皇位,却不妨碍她对小孙儿的感情。明知他犯了谋逆大罪仍难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再加上对柳竹秋没好感,听说人是她杀的便想夺命泄愤。
朱昀曦正色分辩:“颍川王公然篡逆,反贼行径确凿无疑,柳竹秋杀他是在保国本,安社稷,功劳有目共睹,太后不予嘉奖便罢了,怎可处死她?”
庄世珍义愤帮腔:“太后有所不知,方才先帝刚断气,皇后便领着颍川王率叛贼杀气腾腾闯入大殿。不拜祭先帝遗体便将颍川王推上御座,武力逼迫群臣效忠。此等忤逆悖乱的恶行哪是皇子亲王所为?老奴以为颍川王正是开罪于天,方得此报。请太后明辨是非,莫为这不忠不孝之人伤心失仪。”
许太后气痛苦闷,明知理亏却咽不下这口气,忽然想到一个制裁柳竹秋的法子,诘问庄世珍:“你们说先帝上午让陈良机立了遗诏,外面百官正等着听训,还不快拿出去宣读。”
庄世珍为难:“陈阁老不知被皇后弄去哪儿了,诏书在他身上。”
太后说:“先帝病重不能视物,陈良机写完诏书定会念给他听。”,她骤然转问柳竹秋:“你当时可在一旁?”
柳竹秋体量老太太一天之内连失儿子爱孙的苦痛,恭敬道:“回太后,臣女当时在场。”
“那你可曾听到他们念诵诏书内容?”
“是,臣女都听到了。”
“可还记得?”
“记得。”
“好!”
太后霎时目露凶光,下令:“都说你有过耳成诵之能,陈良机带着遗诏失踪,就由你去外面当众背诵诏书。等找到原文,核查出你背错了一个字,就按篡改圣旨罪论处!”
作者有话说:
①贾南风(257年-300年5月13日),小名峕,字南风,平阳郡襄陵县(今山西省襄汾县)人,曹魏豫州刺史贾逵孙女,西晋太宰贾充之女,晋惠帝司马衷皇后。贾南风貌丑而性妒,因惠帝懦弱而一度专权,是西晋时期“八王之乱”的罪魁祸首,后死于赵王司马伦之手,而随后的八王之乱则引发了历史上著名的五胡乱华。
②梓宫是指皇帝、皇后或重臣的棺材。
第二百零四章
朱昀曦见太后刁难柳竹秋,坚决反对。
柳竹秋冷静抢话:“群臣刚刚经历动荡,人心惶惶,是该早些让他们拜见新帝。就请太后和殿下移驾前殿,待臣女宣读先帝的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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