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判断与柳竹秋有关,忙命轿辇折回东宫,在一间静室悄悄接见她。
白桃打扮得齐齐整整跪在地上,两眼肿成桃子,神态却很庄重肃穆。
朱昀曦问她来意。
她请求单独禀报,等侍从们出门后方含泪悲告:“奴婢是来向殿下请罪的,向柳大小姐告密的人是奴婢,不管云杉的事。”
接着详述前因后果。
朱昀曦这时才知她在宫中时便与云杉结成对食,当初柳竹秋请求他赏个小妾打掩护,是在替他们做好事。
他加倍惊怒,命人将云杉押上来。
云杉见到白桃便知不好,忘记臀腿上的棒伤,眼张失落地望着她,再瞅瞅太子脸上的暗云,仅存的侥幸也跑光了。
朱昀曦峻色诘问:“云杉,此女与你是何关系?”
云杉答不上话,白桃大声道:“殿下,一切祸事都是奴婢惹出来的,云杉对您忠心耿耿,绝无叛主之行,求您看在他多年来追随侍奉的份上,饶他一回。”
云杉气得伸手推她,低声叱骂:“你这个败家娘们,到这会儿了还在搅浑水,我昨天真该跟你一刀两断!”
说罢俯身叩求:“殿下,这女人脑子不好使,就是个丧门星。奴才真后悔认识她,您打她一顿撵了便是,用不着为这种人动肝火。”
朱昀曦知他在救护白桃,气到发笑:“你们这对亡命鸳鸯,是到孤面前来表演恩爱吗?云杉,和你同时入侍孤的近侍有好几个,孤待你最厚,你居然背地里算计孤,该当何罪?”
云杉现在只求速死来平息主子怒气,磕头见血道:“奴才罪无可恕,请殿下即刻赐死!”
白桃抓住他哭嚷:“是我对不起你,你别替我背过……”
话只说了半截,突然捂住肚子伏地挣扎,云杉急忙抱住她,只这一瞬她的嘴唇已咬出了血,痛苦万分地在他怀里扭动。
朱昀曦看出她事先服了毒,忙离座质问:“你吃了什么毒药?快说!?”
他痛恨这对背主的奴才,却没动杀念,明白眼下处决二人跟柳竹秋的死结便无法解开了。
白桃死志坚决,但毒发的痛苦太难忍受,惊惧哭喊:“奴婢进门前吞了一粒砒、霜。”
朱昀曦精通毒理,急命人取牛乳和鸡血来交替帮她催吐,又让人用冷水调化石膏灌服。
云杉守着白桃哭得肝肠寸断,又时不时气得伸手抽打她,说:“我就知道你这轻狂性子早晚会出事,你这哪儿是救我,分明更把我往死里害了。”
朱昀曦心烦意乱,近侍又来奏报:“忠勇伯来到东华门前,递了一封奏疏给您。”
他接过拆看,信中只四字“手下留情”。
他沉思片刻,目光移向哭泣的云杉和半死不活的白桃,当即下令将二人带出东宫送往温霄寒的外宅,并且严禁消息扩散。
事后他回到寝殿,召来陈维远,严厉审问他是否知道云杉和白桃结对食。
陈维远跪地辩解:“老奴见云杉做事忠谨,向来很放心他,万没料到他会如此胆大妄为啊。”
朱昀曦已恢复镇定,说:“孤不怪他违反宫规,只气他伙同他人摆布算计孤,这样的奴才还能放心留在身边吗?”
他对近侍的基本要求是“绝对忠诚,以主为先”,看云杉这次的表现明显更在乎白桃的安危,这点亲疏使之产生瑕疵,不配做他的心腹了。
云杉知晓太子众多隐秘,通常这样的奴才一遭主子见弃准难活命。
陈维远本着情分哀求:“这厮忘恩负义,理当处死,但他幼年便在您身边服侍,也曾救驾有功,还请您念其初犯,饶他一命。”
朱昀曦平静道:“孤没想过杀他,只是不能再留他使唤了,回头另给他找份差事,你先去把他的东西收拾一下,派人送去给他吧。”
而后警示:“陈维远,在这宫里孤最信任的人就剩下你了,你可别像他们一样晚节不保。”
陈维远惶恐起誓:“老奴自跟了殿下便绝无二心,殿下就是想要老奴这条命,也随时可以拿去。”
朱昀曦仰头太息,怅然若失,挥手命他退下,独自捡拾凌乱的思绪。
祸兮福所倚,也许这是件好事。让柳竹秋欠他一个人情,以此打消对他人品的质疑。
她这么坚决无非因为有萧其臻这条退路,而我还没有足够权势支配他们,假如不能马上改变她的心意,那就从长计议。
柳竹秋在东华门外焦急等候,迟迟不见回信,忍不住动用皇帝给的特权,直入宫门来到东宫求见。
朱昀曦闻报,怨她胆子太大,急命人带她去刚才审问云杉的静室,见面先低声训斥:“你就不怕被见过你女装模样的宫人们认出来?”
柳竹秋心无旁骛地求情:“殿下,云杉白桃都是忠仆,求您饶恕他们。”
朱昀曦原本对她有愧,此刻觉得双方扯平了,还因受其愚弄在先,存着三分怨怒,冷傲地背起手说:“刚才那贱婢畏罪服毒,若非我叫人抢救,她已一命呜呼了。”
柳竹秋骇然追问:“她现在在哪儿?”
“……我派人送她和云杉去你的外宅了,又让他们请了大夫去医治,她应该能活下来。”
说完自顾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柳竹秋忧恐暂去,马上想到太子定已知晓云杉白桃的关系,以及当年她借机为二人做月老的秘密,怀着认罚的心转身再次向他拱手求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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