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张嘴咬下那虾,像只享受猎物的猫一样细嚼慢咽着。
男人把叉子放到他碗边,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一旁早就吓傻了的村民道:“给他煲份海鲜砂锅粥,用你们打上来最新鲜的虾贝,多放两根海参。”
江倦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不要海参,吃不惯。”
“行,那就换成鲍鱼。”
那村民连滚带爬地去了,连带着一群看热闹的特种兵也想跟着撤了。
百里述低笑道:“他还是这么喜欢你,我觉得他就算有朝一日会杀了我们所有人,也一定会留你的命,你说是吗?阿难。”
阿难。
这个人就是江倦最初的任务目标。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人知道他和“SEVENTEEN”的渊源,都只是听说他是“SEVENTEEN”中的元老级人物,和百里述一样,从兵团成立之初就是阿利斯塔的亲信,后来阿利斯塔选定凯尔来继任首领,他也尽力辅佐了这位年轻的团长,可惜凯尔的理念始终跟他和百里述不合,最终他选择跟着百里述离开“SEVENTEEN”,组建自己的势力,开辟新的人生。
他是跟着百里述出生入死的兄弟,论战功,尚在人世的人中没有谁能跟他相提并论,他在“17”的话语权也仅次于百里述,在想法有分歧时,就连百里述本人也会让他三分,可见他在组织里的地位。
所以很多人对最近百里述让权给卡索的行为不满,在他们看来,就算阿难与世无争,对金钱和权力都没有太大的野心,这位子也理应是他的,不该被卡索占了便宜。
但其中更多人却是在浑水摸鱼,仗着阿难不争权夺势,无心当家作主,把他扶上主位后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退位,到时候再寻觅下一位继承人,很可能会从帮过他的人里选一位最可靠的人来,总归是要比强行夺权的损失小,也不会落下窝里斗的恶名。
……只要在那之前杀了卡索,这位子就轮到他们了。
众人各怀心思,想借这个机会试探百里述和阿难的心思,连弗雷格失血昏厥都没人发现。
江倦意识到自己正在目睹,甚至是参与一个组织的权力之争,扫了神色各异的众人一眼,扭头看着阿难。
“我也在等你的答案。”
身材魁梧的灰发男人耸肩道:“不会,你顶多是最后杀我,你说是吗?”他还摸了摸江倦的头。
那人安静地享受着他剥的虾,嫌不够味还淋了些酱料,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
“在事情发生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就像在今天之前,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废了他们几个。”
有人不知死活地大声调笑:“他能肆无忌惮地大开杀戒还不是因为有人给他撑伞?卡索,你到底弄过他几次才能跟他有这么深的感情?跟他睡过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怎么就你……”
这人话还没说完,阿难蓦地抬手将手里的叉子甩了出去,正刺中对方的眼睛。
男人哀嚎着捂着伤处俯下身去,有阿难的心腹上前按着那人的头将人摁倒在地,拔出叉子的同时狠狠一剜,竟挖出了他整个眼球。
这下看了杀鸡的猴子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阿难冷笑一声,看着地上那痛失一只眼睛,痛得在地上连连打滚的人,回过头问沉默不语的卡索,“怎么处理?”
卡索一直埋头擦着手里的M1911,好像心思并不在这场闹剧上,头也不抬地说道:“一个狙击手没了眼睛就等于死了。”
不等旁人出言劝阻,阿难迅速拔枪,一枪正中眉心,打爆了那人的头。
这人双目圆瞪,可能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丢了性命。
江倦身在旁观者的位置倒是看得很清楚,阿难此举的意义并不在于逞一时之快,而是为了给卡索立威。
他先是处置了诋毁卡索的人,又在询问卡索之后才依言处置闹事者,表示他服从于卡索的命令。
如果说此前在旁人眼里“17”内部是卡索和阿难并立于百里述之下,那么现在得到了阿难支持的卡索就相当于获得了一人之下的绝对地位。
百里述拍了拍手,对这帮都对自己的位子虎视眈眈的亡命徒说道:“三天后,卡索将正式接替我成为‘17’的首领,有异议吗?”
有异议的人已经躺在地上血流成河了,谁还敢说个不字?
江倦吃下最后一口虾仁,心道自己纯粹是来当群演的,也没人给结个演出费,就管几顿饭,真是血亏。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在旁说着风凉话:“看来,改朝换代了……”
“你也不赔。”阿难低声道,“至少报了仇,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可惜,还不够。”江倦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些并不显眼的咬痕,无不是蛇类的利齿留下的伤疤,“但我是不是没机会了?”
阿难就像个温柔的长者一样,轻轻在江倦额头一吻,算是对他们分别这些年的寒暄。
“欢迎回家,我等你很久了。”
“别用这么恶心的说法,我没有家。”
“会有的,相信我,一定会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提到的树葬是很多地方都有的习俗,但这个寓意来自白玉的藏民。
还有要强调一下,阿倦不算万人迷的类型,真正喜欢他的人只有萧始和卡索,还有从前的姜惩,至于连骁为什么不是,后面会讲原因,阿难对他更不是,而是一种来自长辈的心疼和同病相怜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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