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咏君一听这话,冷汗都流下来了。
江倦见状微微一笑,欠身靠近了张咏君,隔着桌子朝他吹了口气,“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到现在了吧。”
“你是……什么时候查到的?”
张咏君太紧张,舌头都打了结。
“很早以前,那时候你刚以见习警的身份录入那份文件不久,用准备毕业论文的借口躲回了学校,一年后,又拿着正式编制,调到了长宁市局。你的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顺利,让无数人红眼,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张咏君,来说说你隐瞒了什么吧。”
张咏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江倦的眼神就像在看个怪物。
这人当年就怀疑到他头上了,居然能隐忍十年,直到今天才找到他头上,何其恐怖!
可那一部分关键的内容他绝不能说,否则他一定无法活着走出这里!
张咏君定了定心神,眼看藏不住,他也不再隐瞒,想着避重就轻,果断地承认了。
“是,的确是我整理了那份卷宗,录入到公安系统里的,可我只是按照规矩办事,案卷上写了什么,我就照实记录了什么,既没有添补,也没有删减,分发到我手里的时候,那份案卷就是最终呈现在内网上的样子。”
江倦也没急着戳穿他的谎言,“哦,是吗?那你能讲讲那起案子的前因后果吗?”
他的手探进背包里,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张咏君紧张了起来,下意识起身连退几步。
可那人并没有拔枪威胁,只是从烟盒里摸了支烟出来点燃,有些好笑地看着他。
舆咭“怎么,怕成这样?”
面对那人的嘲弄,张咏君气急败坏,“没有!谁怕谁孙子!”
江倦嗤笑出声,“行吧,既然不怕,那就坐回来,把话说完,我洗耳恭听。”
他手里把玩着一只金属打火机,上面遍布划痕,破损得很严重,看起来不光有年头,还像经历过一场浩劫。
张咏君硬着头皮坐回了原处,回忆着那件案子的始末。
早年江寻在长宁入警,本来是分配到了刑侦,没到半年,本省就发生了一起特大运输毒品案,长宁和宿安联合策划了一次缉毒行动,剿灭了一个常年活跃在两地的贩毒团伙,却因为一股境外势力参与到这次交火中元气大伤。
那时的“17”还不是百里述与“SEVENTEEN”做主,而是其前身“坤瓦”,一个后来被百里述吞并的金三角贩毒集团。
参与行动的警察死伤惨重,幸存下来的人也因为过重的伤势不得不退出一线,一时人才稀缺,不得不从其他部门和地区调来人手填补空缺,江寻就是在那个时候进入了禁毒口。
“这并不是巧合。”张咏君说,“‘坤瓦’是当时金三角势力最大的贩毒团伙,早就不甘心只做东南亚的生意了,在很多年前就盯上了中国这块肥肉,而X省地处北方,临近俄罗斯,被他们称为‘要塞’,一旦沦陷,他们未来的生意会很好做,张着嘴就有肉吃,所以需要在雁息和长宁两地物色为他们谋事的合适人选。”
江倦接着他的话说:“他们最先关注到的就是还没走出校园的学生,年轻,优秀,可能成为警界新秀,是最好打入公安内部的钉子,同时又缺少社会阅历,立场不够坚定,很可能抵抗不住蛊惑,成为他们的爪牙,为他们所用。”
张咏君点头道:“是,就是这样,江寻在入警之前也被拉拢过,虽然被他严词拒绝,但对方并没有放弃。在他调去禁毒以后,平均三五个月就要破获一起涉毒案,长宁禁毒每个月的指标全是靠他扛起来的。你我都在禁毒口待过,知道那些黑幕,他的破案率高得太离谱了,就像是……就像是……”
江倦替斟酌不出合适形容的张咏君说:“就像是被人安排好的一样。”
“……对。”
张咏君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太久,又说了太多话,感到口干舌燥,起身到酒架前开了听红牛,兑了些伏特加,仰头一饮而尽,又调了杯浓度高点的,端着杯回了原处。
借着那股火辣辣的酒劲,他说:“他的破案率太高了,一路高升,年纪轻轻就有了升到省厅的机会,可他却拒绝了……嗝!”
“不是拒绝。”江倦强调,“是延期了。推迟了五个月后,他才决定回到雁息,回到他的故乡,也是教会了他警察天职的地方。可我不懂,这五个月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有意义,当然有意义。”
张咏君小口抿着酒,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从黄队那儿听来的,有点儿记不清了……据说江寻过往调查的案子里,现场或是涉案的人中,都会找到一个像‘口’字一样的痕迹,他断定那是连环案的证据,但案件之间又没有必然的联系,上面就要求他按正常的流程结案。”
江倦知道,那并不是“口”字,而是“17”,一个加了下划线的数字“17”。
“江寻留在长宁不走,是想复查过去经手的案子,但上面驳回了他的申请,他的处境一直很尴尬,在那五个月里,队里也有不少人针对他,在背后放黑枪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他为了保命只能走啊!”
张咏君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也对江倦做过同样的事,以此逼走了他,不禁觉着背后一凉。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江倦的反应,见那人把冰块融化后已经快溢出杯口的酒倒在地上,心里一惊,下意识又要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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