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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始掐掉他嘴里的烟,给了他一杯热牛奶,那人却毫无食欲,嘴唇干得起了皮都不肯喝上一口。
    “听话,你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了,这么下去身子撑不住,我给你掰块饼干,多少吃点儿。”
    见那人依然精神不振,萧始劝道:“云兮见了你这样子要难过的,想想你之前是怎么哄她吃饭的,那些道理你都懂的,怎么换到自己身上就想不明白了。”
    “想不明白啊……”江倦长叹道,“怎么可能想明白……生死这件事,我怕是一辈子也参不透了。”
    萧始拿了包饼干,掰成小块喂给江倦。
    那人强打精神吃了几口,最后实在吃不下了,萧始也没勉强他。
    “云兮的妈妈说,其实她的后事在几个月前就准备好了,医生说她可能活不过那几周,后来遇见了你,重燃了她活下去的希望,才能坚持到现在。”
    他揽着江倦,吻着他的眉心,缓缓下移,停在他的鼻尖,轻轻蹭着,努力让他冰凉身体暖起来似的。
    “生死之事是世上最难逾越的障碍,被留下的人总是痛苦的,但反过来说,对离开的人来说,或许也是种解脱。”
    “我知道,哥哥和云兮在离开前都很痛苦,那样的解脱对他们来说未必是错的,只是带给生者的痛苦就如撕裂般经久不愈。只要想到他们在离开时对这个世界有不舍,有留恋,我就……”
    语言太过苍白无力,萧始知道他接下来需要很长的时间去尝试接受现实,也不愿强求他。
    “还有我在呢,我陪着你。”
    “……嗯。”
    江倦这才抬起头,将牛奶一饮而尽,一根根捡起地上的烟头,呛咳了几声。
    他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不用太担心我,我跟她没有太深的感情基础,我不难受。”
    此地无银三百两。
    要是真的不难受,又何必多此一举解释?
    他被自己这样掩耳盗铃的行为逗笑了,笑着笑着就落了泪,一手挡在额前,遮着双眼,掩饰着难看的哭相。
    萧始吻着他的掌心,安慰道:“她在生命即将走到终途时遇见了你,她的离开不是你的错,但认识了你,却是她的幸运。”
    “……她什么时候走?”
    江倦捏着鼻尖,想抑制住那蔓延开来的酸楚。
    萧始说:“明天。她妈妈不想让女儿在冰冷的殡仪馆睡太久,我们可以去送送她。”
    “那你明天……早些叫我起来。”
    说完这话,江倦就靠在萧始肩头,闭眼睡了过去。
    萧始本以为他只是想逃避眼前这一切,短暂地自闭一会儿,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样睡着了,被抱上车时没有知觉,到家给他换了衣服上了床后依然没醒。
    难得他睡得这么沉,看着他的睡颜,萧始抚着他的头,意识到他是真的累了。
    摸了没几下,就有发丝勾在了指间。
    萧始耐心地收拾了那些断发,继续帮他梳着头发,却是越来越心惊。
    江倦掉的头发远远超出了往常,枕头上也留下了不少干枯的发丝,都是连根断的。
    这不是个好现象。
    萧始将那些头发都收了起来,想着明天参加完云兮的葬礼,便带他去做个全身检查。
    他知道江倦有事瞒着他,可那人不肯说,又不能硬逼着他开口。
    “江二,你啊你,什么时候才愿意跟我共享你的秘密呢……”
    岑寂之中,萧始喃喃自语。
    萧始替江倦向高局申请了一次长假,被爆炸案折腾得心力交瘁的老局长问:“那你呢?”
    “我……”
    萧始回头看了看睡得正沉的枕边人,须臾间做出了抉择。
    “高局,今明两天,我会把辞职书交到市局,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了。”
    高局无可奈何地叹息着,沉默许久,最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萧始低下头,亲吻着江倦的鼻尖。
    他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却在这一刻明白了自己会有这亲昵举动的原因。
    自打回来,他就发现江倦的体温较比常人低,对温度的变化也很敏感,常常一阵风吹来都能让他打个激灵,鼻尖总是凉凉的。
    他骨子里的保护欲被激了起来,情不自禁想去暖化他,久而久之习惯成了自然。
    “我真想找个地方,把你好好藏起来……”
    江倦一夜沉眠,萧始却是彻夜无眠。
    在天色将明时,凯尔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心神不宁地给萧始打了个电话。
    “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金发男人裸露着精壮的上身,推开落地窗站在阳台边,看着光辉渐淡的弦月。
    “梦很多,很杂。梦见我没能救下阿倦,眼睁睁看着他在我怀里吐血,死不瞑目,梦见阿住顶着一身深可见骨的伤质问我为什么没保护好他的弟弟。我没法回答……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急着确认他的情况,应该没事吧?”
    萧始也蹑手蹑脚到了阳台,压低声音道:“现在没事,但我不确定以后。所以,我想带他走。”
    凯尔无奈道:“朋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带他走也是死路一条,我们救不了他。”
    说出这个真相,对凯尔来说也很痛苦。
    “这世上能救他的,恐怕只有两个人,很遗憾,不是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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