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觉得,段镜词嘱咐其他人远离萧始无非一个原因——认为萧始会对他们造成危害。
可能是药物过于危险,即使摄入到萧始体内依然可能通过他呼出的气体、挥发的汗液对人造成影响,或者在药物的干扰下萧始极有可能会发狂,就像在克钦邦时丧失记忆,毫无理智的宋玉祗一样。
他用热毛巾擦着萧始的额头和脖子,那人脸色惨白如纸,却因为体温上升,发不出汗,憋得两颊显出不自然的潮红。
江倦尝试用自己冰凉的手替萧始降温,见那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紧紧贴住了他,他觉着这法子有用,又让蒋仪准备了冰毛巾,敷在萧始的脖子、手腕、脚踝这些体温较高的地方。
但没过多久,萧始的体温又骤然下降,冷得直哆嗦,他不得不抱来被子给他取暖,萧始又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几次反复下来,那人的体力就快耗尽了。
有时萧始也会清醒过来说几句明白话,无非是强调自己无碍,劝江倦别太担心。
其中重复最多的话居然是:“在呢……我在呢……”
江倦觉着他还是不大清醒,便一声声唤着他的名字,直到他的情况稍稳定了些,才给远在雁息的姜惩打了个电话,接通之后连个弯都没拐,直截了当地问道:“叶明宣的案子怎么样了?”
“在写结案报告了。你男人说的没错,是自杀。”姜惩揉了揉盯着屏幕太久已经发花的双眼,仰头喝了口拿铁。
“方便的话,现在带着人来趟宿安钟灵村,你们向村民问蒋家的方位就能找到江家祖坟,不方便也得来。我怀疑陈箨可能藏在这里。”江倦停顿了一下,“我还怀疑……他可能手里有‘寒鸦’,你们一切小心。”
“什么?!”姜惩一口咖啡全喷在了电脑屏幕上,旁边的狄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用纸巾擦了擦流到自己这边的水。
江倦没给姜惩留下追问的机会就果断挂了电话,姜惩盯着黑了屏的手机,踹了絮絮叨叨的狄箴一脚,“别愣着了,喊人去宿安出趟外勤!!”
段镜词到达蒋家的时候,距离江倦挂断电话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小时,按照雁息到宿安的车程,这已经是他能争取到的最快时间,一路上他的司机都在以一百多公里的车速疾驰,搞得他都不敢在车上张嘴,否则一吐出来就咽回去了。
即使他到地方的时候人已经快虚脱,双腿打颤,人都快站不直了,江倦对他的速度还是不甚满意,进门就把一脸青灰的段镜词按在了沙发前,让他察看萧始的情况。
“知道了知道了,我看就是了。”段镜词跪在沙发边上靠近萧始,翻着他的眼皮用灯光照了照,掐着他的脸颊看了看舌头,又仔细观察了他指甲表面和足心这些位置,还掀起圆领衫看了看胸口,顺带在那腹肌上摸了一把,最后看了看他两手虎口的位置。
“情况出现多久了?”段镜词问。
江倦回答:“在给你打电话之前不到十分钟。”
“以前出现过相似的情况吗?”
江倦把他们在云间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段镜词咬着手指专心听着,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怪事,跟他在一起,你怎么就没事?”
说到这个的时候,那位被他拽来的“司机”推门而入,江倦见到对方有些惊讶:“你也来了?”
宋玉祗点点头,一指段镜词,“今天我正好参与了‘寒鸦’的会议,中途就被他拉来了,听说事情和你们有关有点担心……”他及时收了口,转头去问段镜词:“是‘寒鸦’吗?”
段镜词耸肩表示虽然很遗憾,但就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又向江倦询问了出事的地点,便让宋玉祗前去查看情况了。
他一边在口袋里叮叮当当的翻找着什么,一边问江倦:“知道这事为什么非得他去不可吗?”
“因为他……比‘寒鸦’更毒?”江倦斟酌了一下说法。
段镜词哈哈大笑,“对,就是这样。当初注射进他身体的是‘寒鸦’的纯品,也就是我们所说的SS-01,所以对于纯度不高的‘寒鸦’,他是完全免疫的。这就好比把成蛊丢进养蛊的瓮里,那些还没有经过厮杀选出胜者的毒虫都会畏惧蛊王,而且蛊王能免疫其他毒虫的毒性一样……找到了。”
他翻出一支吸满药液的针管,就要往萧始脖子上招呼。
江倦生性多疑,出于谨慎还是按住了段镜词。
后者疼得直叫唤:“疼疼疼!你干嘛,不是你叫我来救人的吗!”
“那是什么?”
“抑制剂!精神药品都有成瘾性强的特点,‘寒鸦’更是海洛因、甲基苯丙胺这些毒品祖宗级的新型合成类药物,等下他瘾头上来了没有药,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被他啃死吗!”
啃脸也是诸如甲卡西酮,俗称丧尸药的一部分吸食者会出现的情况,因此江倦没再怀疑,放手任他给萧始注射了抑制剂。
段镜词解释道:“目前我们的工作也处在研究阶段,还没有研制出有效的拮抗剂,只能委屈他再忍些日子了。”
看着脸色死灰,短短两个小时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萧始,江倦心里难受得紧。
他欲言又止,就在这时,段镜词又一句话让江倦再次紧绷起来:“把玉玉子打发走并不只是因为他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免疫毒性的人,刚刚那个蛊王的比喻可能不是很恰当,我收回那句话。在之前的临床研究中,我们偶然一次发现了对‘寒鸦’上瘾的人在面对玉玉子这个行走的大药罐是有种特殊依赖的,发作起来的时候甚至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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