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赐一桌席面,送去、送去——”天顺帝卡了下,这十四这般大了,总不能送去皇子院,但让十四留紫宸殿用,他觉得恶心了些,想了下就说:“去仪太妃那儿吧,正好十四回来了,想必仪太妃想见弟弟,朕就不耽误你们母子二人团聚了。”
耕忠应喏,下去吩咐了。
十四一走,天顺帝便让太监婢女换了茶盏,全都丢了不用了,只是心里舒坦顺气了,“杂种就是杂种,登不上台面的。”
“耕忠呢,让他给十四收拾个殿,就在前头,不要太近也不要太偏远,到底是立了功的。”
仪太妃在后宫东苑——如今太妃们都住东边,其中以两宫太后为中轴,一前一后,母后皇太后按理为尊,自是住在前面正院,圣母太后略后一步,不过宫里都知道圣上孝顺生母,哪怕圣母太后住的后一些,可热热闹闹的,整日人来人往。
而跟前头母后太后抱团的那就是一些不得宠,圣上很看不顺眼的,像是赵家女——赵家被灭族了后,进宫做妃的赵家女性命得以保全,位份也没掉,不过圣上对此人更是复杂,宛如打入冷宫一般。
赵家女便求着母后太后庇佑才能在宫里好过几分。
宫中女子皆是如此,得宠的那就往三容那儿跑——太后、皇后、容妃都姓容,是容家女,不得宠的被圣上厌恶的那就只能抱团慢慢的自生自灭。
圣上的妃嫔们还有盼头有个希望——没准哪天圣上念及她们想起来了,能宠幸一二,若是幸运怀了龙嗣那就一辈子不愁了。
太妃们不受宠的日子那就是一眼看得到头,连个希望都没有。仪太妃便是如此,守着一个偏僻角落宫殿,每日的膳食也是大打折扣,更别提俸禄总是克扣,一到入冬,火盆都不敢点——送的煤炭都是烟大的。
过年也没什么好首饰衣裳。
不过今年例外,十四在外打仗赢了,后宫那些太监宫女就看清了风向,不敢再明目张胆乱来了,往这仪太妃这儿送的分例是足的——倒没人给巴结奉承。
太妃日子混的再好了,那也不过是出宫和儿子住一起团聚,他们这些太监留在宫中一辈子出不去,巴结奉承又能如何?不克扣分例就好,不让十四皇子抓个小辫子借机发落他们就成了。
“太妃,十四皇子往咱们院子来了。”新来的太监一路小跑进来传话的。
仪太妃端坐在椅子上,看了眼眉目高兴的小太监,一张容颜哪怕年岁上去了,还是不掩风华,说:“他来就来了,下去吧。”
小太监不是老人,不懂为何太妃半点都不喜色,听了话只能讪讪乖乖退去,他还以为传这么个好消息能得一些赏钱的。
十四在宫人引路下进了院子,太监宫婢跪了一地,各个眉目喜气向他行礼。
这些人都高兴他来,但这院子的主人,他的娘并不稀罕他来。
怕是还嫌他脏了地方。
“起来吧。”十四面色带着几分喜气,做足了要见到亲娘高兴的姿态,半点架子也没有,进了正院,屋里光线不好,昏暗了些,点着火盆,也没多少热乎气。
不过十四不冷,他不怕冷。
“母妃,孩儿回来了。”
仪太妃看着跪地的人,眼底是不遮掩的厌恶,并没有叫起,神色冷冰冰的,许久,还是旁边的宫女提醒,说:“太妃,圣上赐了席面,您和十四皇子用一些?”
“嗯,那就去用一些。”
偏厅圆桌上摆满了饭菜,还算热乎——可见宫里也看的清,谁先在是圣上跟前红人。
母子二人落座,宫女分别布菜伺候。
十四倒是吃的快,记下不让宫女布了,自己拿着筷子扫饭菜,他确实是早上吃了到如今,确实是饿。仪太妃看着十四吃饭,眼底厌恶起,放了筷子,让宫人都退下。
“母妃,孩儿饿了些,您别生气,我慢慢吃。”十四道,果真放慢了,也慢条斯理许多,他说:“在外头打仗,时常吃不到一顿热乎饭,我就吃的快了些,养成了习惯——”
“够了。”仪太妃打断了十四的话。
十四便不说了,只夹菜吃,光捡着那一盘吃。
厅里就母子二人,宫人守在门外,仪太妃无法抑制的愤怒厌恶恶心恨意种种夹杂一起,“你是恨我,你就是来报复我的,故意说这些话的。”
“母妃,我并无此意。”
“够了。”仪太妃扫落了面前盘子到地,她看着面前这个人,这不是她的孩子,“你杀的那是你舅舅,你就如此心狠手辣,怎么会下这个手,你别叫我母妃。”
历无病握着筷子手顿了,而后若无其事夹着菜吃,语气平静,像是说别人的事,“前年我被南夷掳走,您口中我的舅舅,逼我做大历奸细,先后折断了我的手骨,穿透了我的肩膀,皮鞭火烙各种不提,我被逼到悬崖,跳了下去九死一生。”
“阿娘,他是你的弟弟不假,我是你肚子里生的吧?是吧?”
仪太妃被质问,却红了眼,没泪却疯癫了几分,“我宁愿生了一坨死肉,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死呢。”
当年仪妃是南夷王女,最小最漂亮的女儿,是南夷王的掌上明珠,父王兄长皆宠爱王女,要什么给什么,最娇嫩鲜艳的花朵,最漂亮的衣衫首饰,最奢华的宫殿,只要王女想要,皆给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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