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也不知道这人是死是活。
戎州军营大帐中。
容二一身伤从梦中疼醒的,事实上他也没睡个踏实囫囵觉,一闭上眼就是人倒在他眼前,鲜血溅了他一身一脸,还有敌军埋伏包了他们,孤立无援只能等死。
从他出京到戎州,就知道迟早是个死。
被蕃军包了抓了回去受折磨,还不如了结个痛快——但容二迟迟下不去手,他窝囊,连自我了结也不敢。
“不好了,快撤。”
“忻州来人了。”
“忻州军来了。”
有人再喊,藩军说的,还有己方战士喜极而泣,容二心中生起一丝希望——历无病就在忻州,若是历无病来了那就有希望了。
之前他刚到,蕃国小队偷袭,也是历无病救了他,那次打赢了后,功劳名头还是他头上,历无病走的快也不要这功,后来没多久就被派去驻守忻州了。
容二大喜过望,绝望中生出希望,可一看历无病带的兵马这才不足一千人,而蕃国诱敌之策引他到了此处,包他们的就有五六千人了。
他带的兵马还被冲散了许多,大头都在后方,不知道能不能赶来。
之后便是一千战五六千。
战况凄惨,历无病杀红了眼,蕃国见状先撤退——他们后方士兵也快赶到,却没想到蕃国刚撤,南夷前来围剿——
就那么一会,就那么一会,他们的后方援兵就到了。
容二每每想起,若不是因为救他,历无病也不会被南夷抓去,他心中愧疚起来又害怕,怕历无病因他没了性命,每到这时,容二就想,南夷好歹是历无病外公家,即便是老王不在了,那几个也是历无病的舅舅,总是能保全历无病一命吧?
或许历无病去了南夷也好。
他如此想,才能减少心中愧疚,才能让他在梦中不再惊醒害怕——
历无病在他面前浴血奋战杀敌的场景太过可怕了。
战况复杂,外头又如何知晓实情?
等他侥幸留了一命拖着全身伤回来,他战败,认,活该。可历无病留下个无能被掳,容二是想说两句,可谁听他的谁信他的?
他原想自己一个窝囊废来戎州打仗处境艰难,可到了戎州跟着历无病一比,他这处境算什么艰难二字?
依靠着容家,领了几次功劳,不用上亲自上阵杀敌留在后方就好,若不是那次敌人狡诈诱敌之计引他前去,也不会——
说什么都晚了。
历无病是皇子,却处处受军营几方掣肘刁难,次次亲身上阵,被赶去忻州带走的也是一些软蛋兵。
为何如此,人人皆知。
十四虽是皇子,京中却没什么靠山,加上圣上厌恶——自从圣上登基,几次封赏嘉奖,还大赦天下,可十四如今的名头还是一个皇子。
说京里看人下菜,哪里都是如此。
更别提旁边还有个南夷,替十四招了不少仇恨厌恶。
容二起身,军医查看伤势,说已经止住血了,幸好如今天气不热,还好治愈,不然这样重的伤势,再过一些时间那得发脓了。
“若是比我这伤还要重的,一箭射穿了胸口呢?”容二问。
军医想也不想道:“那可危险,十有八九是没了性命,胸口此处十分险要,将军还是要护好……”
容二听不进去,等军医走了,招了手下问忻州历将军可有消息。
自是没有,南夷发了话要换一座城池才给归还,一切自然等圣上定夺。
容二亲眼看着历无病中了那么一箭,如今听闻,想也不想便知道不可能,圣上不会为了历无病用一座城池换,别说城池,便是千两金子,圣上也不可能会换。
……
他年岁同六皇子差不多,当年贤妃也就是今日的圣母皇太后给五六皇子选伴读,自然是往容家选,大哥比五皇子年长两岁,加上才能好,便选中陪五皇子入宫读书,做伴读。
而他过了三年,等六皇子能读书时也当选了。
只是容二打小就不爱读书,更别提前头还有个处处比他好的大哥在,越发显得他无能,而且六皇子及其爱跟五皇子比,从吃食穿衣糕点,到身边伺候的伴读。
同是容家的,怎么我的伴读这么拙笨?
六皇子当日稚语,容二如今都记得,羞窘的他当时想钻地缝进去,后来回去不敢跟娘讲,夜里背着奶娘偷偷揭开被子冻了一夜,第二天发热,身子有病不宜伴读才躲过去了。
再后来就换了别的堂弟顶了他位置,自此后祖母便不疼爱他,母亲也对他冷淡了些。容二也没察觉,没心没肺的玩乐,后来年长了才看明白过来。
他同十四皇子本无交集,寥寥几次离皇家最近距离也是为数不多的伴读日子,那时候十四皇子还没出生。容二得了历无病相救,便在想,十四皇子为什么会救他?
这个问题容二一直没找机会问出口。
如今养病,身体不好劳动,人就想的多了,容二想和历无病的交道,真不至于让历无病这般救他,就算他是容家人,可历无病不像是攀附这个的。
他和历无病相差十三岁,倒是四弟容烨差的不多,有个三五岁?容二记不清,反正不大。那时候四弟神童名声在外,八皇子已经读书几年,却屡屡被先帝批责,皇后不好怪儿子,把锅扣在了伴读身上,发落了一个,这空缺就由四弟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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