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喊苏石毅怎么样?”王坚问,林巧娘家里情况苏石毅也听了些,要是他出面,定也可以。
黎春嗯了声,“再多叫一些。”
“不用,生脸不如熟脸,苏石毅过去,厂里有男工,还有县衙的衙役,多少卖他几个面子。”王坚觉得他们这儿叫人多了,路上也耽搁。
“那就我和苏石毅跑一趟。”
黎春咬牙说。
为了快,黎春本来是想骑马的,可苏石毅说你又不会骑马,还是赶马车吧,万一林巧娘孩子要来昭州,没出月子的孩子不能见风……
这一通说辞,黎春只能坐了马车,由苏石毅赶着车。
黎周周是林巧娘家的孩子接到了救济院才听王坚说了原委,因为先知道了结果,因此听得时候除了生气一些外,其他的都还好——母子平安就好。
黎大是气得少吃了半碗饭。
这事避着福宝说的,可福宝带着汪汪偷偷听到了,听得他吓人还有不解,出来问大家,“为什么哥儿就是祸害?就要溺死了?”
顾兆都顾不得说福宝偷听这事,而是想着办法如何解释。
可没用,这是福宝第一次知道哥儿是‘贱命’这一说。
自然黎家人不可能这般说,说的委婉找了借口——比如因为孩子身上青紫才视为不祥,这是没道理的,孩子青紫怎么不说是在母亲肚子里被勒的?
但福宝聪颖,还是察觉出了不对。他想的才是。
当天夜里,黎周周和顾兆陪着福宝说了睡前故事,可福宝兴致缺缺,还是提不起兴趣,还安慰爹爹和阿爹不用担心他。
这咋能不担心呢。
黎周周快心疼坏了。顾兆想了又想,还是用一种委婉又直白的话说:“这个时代的人分尊卑,分贵贱,你看同学为什么对你尊敬害怕,不敢同你吵架斗嘴,这是因为你爹是做官的。”
“如果你爹只是做买卖的,那是商贾,只有富。自然,花了大笔的银钱,也能享受便利,让人叫一声少爷,可在世上地位还是轻。”
福宝想起夫子说同学纨绔子弟,他的同学家中应当很有钱,可夫子就没因为钱财看重这位同学。
“一个人的出身他不能决定,比如你不能决定你是我和阿爹的儿子,阿吉只是一个厨娘农夫的儿子,汪汪只是一条狗而不是人,但人可以做出改变。”
“自然阿吉能读书能科举可以做官,福宝你却不可以,哥儿不能科举。”
“为什么?”福宝皱着两条小眉毛,第一次生气,真的生气。
顾兆:“这个规矩是皇帝立的,自然也能打破改变,可比较艰难。你看,你享受了便利,却也因为哥儿身份失去了一些别的。”
“爹说这么些,其实只想告诉福宝,你是我和阿爹的孩子,不管你是哥儿,还是男孩,亦或者是女孩,只是我们的福宝。”
但其实顾兆还是没说到最根本——哥儿在时下中地位就是最低最轻的。
可福宝还小,轻不得重不得。
哄睡福宝后,夫夫俩关了门,互相看了眼,彼此眼底都是叹息还有害怕来,黎周周轻声说:“我怕福宝成了明源师兄。”
“我刚也是,所以先说了哥儿不能科举。”
可他说完后,心里真的难受。他才说完福宝写字学习态度不端正,福宝是真的听进去了,这些日子每次进书房写作业就很认真,不需要他再多说,对一个小学生来讲,这样的自制力,顾兆是不如的。
“以后对他学业松一些,在昭州咱们不走了,就一直在这儿吧。”顾兆说。大不了写了信,厚脸皮让二哥升官站稳了,以后不求别的,陈大人退休后,把他搞到昭州一把手就成了。
福宝要是想科举,不行他开个模拟,专门陪福宝‘科举’一把。
想做官了,那就做他的副手,他给开工钱。
黎周周知道相公意思,嗯了声,转头说:“给福宝的院子修的活泼一些,别栽什么梅花竹子,弄的热闹些,有什么果子树种一些。”
“成。”顾兆答应干脆。
别搞感怀伤春的,弄的热热闹闹的,小孩子还是淘气的好。
就说林巧娘的事,若是林巧娘一人绝不敢提‘和离’,可黎春过去,简直是一言堂,这次是打了林巧娘婆婆,说要是敢再多话撕烂了你的嘴,你去打听打听,我是昭州救济院的副院长——
这个名头,还真把林巧娘婆母骗了过去。
黎春话不多,直接带了林巧娘和孩子走,将婴儿包的密不透风,塞到了车厢中,林巧娘护孩子,这可是她生的,好不容易废了半条命生的,当即就这么糊涂被拐到了昭州救济院中。
其实和离纸还没签呢。
黎春是伺候林巧娘坐月子,还请了婆子做杂事,因为林巧娘太瘦没奶,还买了羊——圆圆也能喝上羊奶。
黎周周知道花娘女儿起了个圆圆,虽然和杏哥儿家的元元不同字,还是觉得亲切,外加上林巧娘这事,便捐了一百两银子,还把福宝的旧衣裳玩具收拾了几大箱子,全都送到了救济院去。
这对救济院来说可是好东西,尤其是圆圆正巧能穿上了。
忙完了这一通闲事,终于过年了。
黎家到昭州的第三个年,康景六十三年。
除了顾兆,谁都不知道,也是这一年末,康景帝驾崩,五皇子诚郡王登基,年号天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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