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堂屋正院敞快,顾兆是堵死了住堂屋守着的主意。
梁子致犹豫了一二,可看到趴在顾师弟肩头的小福宝,才春天,夜里有时候寒冷,东西两厢客房不长住人,小孩子到了陌生地方别染了风寒,便嘴上跟管家说:“我旁边的书房腾开了。”
管家应声去干活,顺便把顾大人带来的俩下人给安顿好了。
另一头。
康亲王府里。
“这老匹夫。”康亲王骂了句。
底下幕僚坐着,殷切说:“王爷,滁州孙家还是不容小觑——”
“还用你说。”康亲王睨了眼幕僚。
幕僚讪讪闭嘴,康亲王沉思了下,问道:“我和孙家向来没有瓜葛牵扯,他辞官这么久了,突然跑到我的地盘讲学——”一手瞧着桌面,发出笃笃声,而后抬眼问属下,“查到了没?孙沐之前见过谁?”
下属回报:“回王爷,孙沐梁泽五日前去了京郊外温泉庄子,当时容家老夫人也在。”
“容家?”康亲王停下了手指敲击桌子的动作,整个屋里一静,过了一二,才笑了声,“老五老六,是谁呢?”
又说:“继续看着梁府,有什么动静回报,要是孙沐那个老匹夫还敢做什么讲学,直接抓了——”
“王爷万万不可,这孙沐背后有滁州支持,又得天下读书人的心,很是有名望,抓了孙沐,对王爷名声有碍,再者其徒弟梁泽,背后还有两浙的盐运使伯父——”幕僚急忙劝说。
康亲王不耐烦打断:“不过是一个不成器的分支,梁瑞圆滑不可能为了一个侄子跟我作对,再说孙沐那老匹夫,滁州孙家又怎么样,如今朝堂上有什么孙家能抬得上面的人吗?关他几天饿几顿而已。”
原来不是杀了啊。幕僚擦擦汗,赔笑,他还以为康亲王要杀了孙大家。
二皇子看出幕僚的害怕,心中讥笑,这人怕他暴虐,又慕名利,不过不急,等他坐上那个位置,想怎么来便怎么来。
“再仔细查了,梁府守住了。”康亲王发话。
傍晚就有人来回话,梁家孙沐与梁泽一天并没出门,不过有人上门拜访,就是孙沐收的徒弟,原五十六年的探花顾兆……
“王爷,顾兆前几日递了折子到吏部,梁泽疏通了关系,想送顾兆去忠州,赵大人如今在忠州当知州,正想调回来。”
康亲王本来是不在意一个芝麻小官,不过从六品而已也没什么实权,梁泽倒是想得好,借他的手笔把顾兆送到忠州去,“他和他老师刚骂了本王,现在还想打什么好算盘。”
“王爷不如借这一步招安孙沐与梁泽,听王爷话里意思,与滁州孙家没有瓜葛渊源,借这一步顺了两人意,对外表示出王爷大度不计前嫌——”
康亲王才不愿意,“他们师徒二人骂本王是痛快,本王可不是好相与的慈善人。”
幕僚讪讪,总觉得王爷话里有话。
“查明白孙沐那老匹夫为何突然攀扯起本王来了?”
下属回话:“容家庄子那边人回话,容家老夫人见过孙沐与梁泽,期间说起来一桩旧事,王爷、王爷曾经……”
“少吞吞吐吐的,说。”
“王爷曾经求娶过孙沐之子,孙明源哥儿为侧郡王妃,后来孙明源跳湖自杀了。”下属一口气说完了。
康亲王早都不记得这号人物,硬是想了半天,才略有个模糊记忆,不由骂道:“本王抬举孙家,孙家不识好歹,多少年前的旧事,一个哥儿自杀也想按在本王头上,简直是乱吠的老狗一条。”
屋里顿时噤若寒蝉,没人敢回话应声。
许久,康亲王才不耐烦说:“让赵穆回来,把姓顾的按到忠州去,本王今日退了这一步,他日孙家师徒还不知好歹,本王定亲自扒了他们一层皮。”
“是。”
下属去办了。
顾兆和福宝在梁师兄宅子里待了两日,福宝来时听了爹爹话,知道四爷爷和伯伯身体不好,便跟前跟后悉心照顾。
“伯伯要次饭饭,肚肚不饿。”
“福福给四爷爷端水。”
福宝是天生就会卖萌,其实也不是故意装的,可能是跟他爹一般,天生打通了卖萌装可怜的任督二脉,尤其福宝年纪还小,比他爹更有优势。
顾兆卖惨只能卖给他家周周,周周都看明白了,可心软疼他爱他,自然愿意一迭声的宠着他,干什么都成。
面对福宝的关心,孙沐与梁子致都是没法冷脸严肃脸说硬话,这两日虽然饮食上比不得往日正常,但也多多少少吃了睡了。
只是时不时还在想。
“……子清,若是是你当如何?”梁子致问。他和老师如困兽。
顾兆思考了下,“听师兄说完明源师兄的事,我想过,我家就有福宝,将心比心,我不愿打什么比方,但以后,我还会给福宝识字启蒙,让他认识这个世界多看看书。”
“人不识字不识规则时,思考的就是吃喝过日子,简简单单的,满足身体需求就好了,或许也有忧愁,地里庄稼、同村的屋盖的比他家气派敞快,怎么赚钱娶媳妇生孩子。”
“读书明智,清醒活着却无能改变,是痛苦挣扎。”
顾兆话一转:“我以前没考上举人前,一家的期许便是考上举人当个小官,我爹连买院子的钱都攒好了,过过自家小日子。后来进了京,在翰林当个小官,看到那么多我从未见过的书,知道自己多渺小,便想在翰林中也不虚度光阴,多看看书,做点自己能做的事,修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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