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紫宸殿给汪伴伴报一声。”单太监说。
汪泽田是一路陪着伴着圣上过来的,宫里太监年岁最长地位最高,唤一声伴伴是尊称了。
汪泽田没当值,这会正歇息刚用完饭,小太监来报说是十一皇子院里的事,汪泽田慢慢的喝了口茶,正小口小口吞着,连着茶叶也慢慢的磨着嚼,能祛除口里刚用过饭的味道。
他老神在在,伴了圣上快六十年了,见过的事大大小小的,早已稳如泰山,什么都不放眼底,给了个眼神。
小太监:“来人报说十一皇子上吐下泻便血——”
汪泽田噔的一嘴茶叶连着茶全咕咚咽进去了,站了起来,“你这个东西,说话连个缓急都分辨不出。”说着急匆匆去了外头亲自问十一皇子院里的太监,整了衣帽,带着小太监进内殿回话了。
“圣上。”
紫宸殿正殿中,圣上整个内阁阁老们说话,汪泽田猫着腰进去打断了话,康景帝瞧了眼,就知道有事,汪泽田不会这般冒失的。
“何事?”
汪泽田恭恭敬敬回话:“十一皇子院里来太监报,十一皇子身子不适,已经请了太医了。”
康景帝眼底一沉,让几位去偏殿等候。等官员一走,汪泽田快步上前,压低了声说:“十一皇子自午后用了一盏茶三颗太平丸子,歇了两刻后开始称腹痛难耐,一直到申时两刻,闹了肚子,便血了。”
“御膳房的太监大大小小送茶的宫女,奴才全扣了。”
“言太医在殿外候着,给圣上请平安脉。”
汪泽田一连贯的做的顺。
圣上年纪大,那言太医平日里就在偏院候着,汪泽田听到消息不对,便让小太监去请了过来。
不管如何先给圣上瞧身子。
这边言太医刚把完脉,跪地上不敢直视圣颜,说把脉查不出来,还望圣上怪罪,要用针灸——
康景帝准了。
等用了针,言太医脸色就变了,针尖黑了。
有毒,只是毒素甚微。
整个紫宸殿顿时陷入了血雨腥风来之前的沉静。
“动到朕的这里了。”康景帝眼底一片寒冷。
偏殿中,林太师与几位大人坐着喝茶,皆是安静,等了有两刻左右,殿里小太监回话,请各位大人回前朝办事。
说是请,一出去,紫宸殿外头原本守着的宫女太监,如今全都没了,羽林军也换了一批人把守,在场的几位人精嗅到了不对,可谁都没有开口询问,各自回前头了。
要变天了。
宫里发生的一切,也只有皇权中心那几位能探测到几分,十一病了,还是急病,至于旁的,太医闭口不言,就是戴嫔都不知道,只知道单太监送荔枝送到了傍晚还没回来,被锁在了皇子苑。
余下的十二、十四听各自太监回报,十一皇子院里来来往往的又是羽林军又是太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十二还差贴身太监去打听,自然是有去无回,羽林军见到鬼祟探头的太监直接给关了,管你是谁的太监,他们有圣上口谕的。十四直接冷脸让关院子一概人不许出去。
过了几日到了十五,圣上却停了早朝。
顾兆这才察觉出一丝丝的不对劲,可他没门路也不想找死去问,便自己继续看书写文章,第二册 发了不急——反正他觉得这个时候不着急。
已经六月十五了。
下班时,梁师兄来找他,说这几日不必去他府上学习了,老师说了你自己看看书就成,等下次再检查作业,没别的事就在家中别乱跑。
末了接了句:“……早早下值,别留久了。”
往日里翰林院作息大家伙都是早九十点上班,到下午三四点下班,唯独顾兆和严谨信是严格按照京官上班时间打卡,早七晚五,很少迟到早退,如今一听梁师兄这话,便点头说知道。
于是这天,顾兆和严谨信也是三点多,大家伙收拾走人,两人便也跟着走了。方六没来接,两人便走了会,撞见了正街上的两家车夫,叫停上了车。
方六驾着车走到了黎宅门口,伺候老爷下车时,一脸犹豫,顾兆问:“何事?”
“老爷,最近不太平,您还是早早回来。”
怎么连方六都察觉出来了?顾兆想,梁师兄知道一些内情,那是梁师兄有关系门路,还有老师住在府上,可方六如何得知不太平的?
方六压着声说:“我有一兄弟是收拾乱葬岗的,最近人手缺,都是尸骨,穿着宫里头……”
声音实在是小,有些顾兆都没听全,只听到尸骨、宫里。
“知道,这些话以后别跟人说了。”顾兆眉头跳了下。
方六答是。也是因为来黎家做工,老爷夫人和善,待他很好,方六不想换工了,就想在这儿干下去。
顾兆收拾了脸上神色,装作如常,这才进门。一进二道门,听到院子里头福宝的笑声,还有周周说:“来阿爹这儿?”
他一看,福宝推着学步车哒哒哒的跑着,羊崽在旁边围着哒哒哒的走。
顾兆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黎周周接了儿子,见相公回来了,便抱着迎了上去,“怎么今日回来的这般早?”
“天气热坐不住,想偷偷懒,回来歇会。”顾兆撒娇说,“我里头里衣都湿了。”
黎周周把儿子交给爹,“那赶紧先换换,用热水擦了,别着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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