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周周觉得太劳累折腾爹了,“商队走的慢,一来一回爹您过年就回不来了,再说府县里杏哥儿他们在,把信送过去就好了。”
“这倒是,我一时给忘了杏哥儿也在府县。”黎大算算时间,要是现在拖人带信过去,就是路上走慢一些,年前应该是能送到的。
黎周周便开始写信,因为生意的事,主要是问苏家人。他们走时,因为去京里远,不可能一年再给一次挂靠的十两银子,便一口气给了三年的。
相公说不好多给,多给了,一时钱财多了,容易出事。
不管是村里人眼红有宵小来偷摸,还是拿了钱一时迷了眼给咋呼起来,都有可能。
顾兆知道周周还想盘算做营生,十分的支持,而且周周说出来的盘算,方方面面都思考周全,不由有些感悟:“周周变厉害了。”
“不过都是做的多了。”黎周周仔细一想真的是,“当初刚到府县我心里还惶惶害怕,那时候都不敢走出院子大门去外头看看。”
现在回想起来,黎周周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知道自己当时怕什么,“……好像是怕惹出祸事,记不牢家里地址回不去。”
杏哥儿那时候说府县好大,人好多,黎周周就怕,怕被拐走了骗走了回不去了。
“后来不是做生意,刚开始开铺子心里没数,做得多了吃了亏就有了经验。”黎周周觉得都是熟能生巧,这会笑起来,“不算白活了。”
顾兆爱周周脸上自信又内敛的笑容,这会做小伏低状,狗腿子的给黎老板捏捏肩膀,逗趣说:“那能不能劳黎老板也帮小顾也出个跑腿费?”
“……”黎周周没忍住笑出来,又正经咳咳说:“好啊,看在小顾长得好看份上,带什么说吧。”
两口子一对视,眼底都是化不开的笑意。
顾兆带的东西说贵重那就是百两银子都不换,可放在不识货的眼里,那就是几本破书笔记而已。
是的,顾兆在翰林院整日看书做笔记,每日记录心得,翰林院一整个院子的藏书,这优质的教育资源,全大历可能也就国子监能跟着对打一下,估摸还要略个下风两三成。
他整理了这些日子的读书笔记,还有一些摘抄,适合考试的有,多得是开阔眼界提升思维的,便于策问思考方向。
一共就两本,顾兆没时间给做两份,因此书信一封,交给东坪村赵夫子家里,若是方便给十里村朱秀才家传个音信,看朱秀才自己抄不抄了。
进了京当了个小官,才知道寒门士子有多么难出头。
这些笔记与他而言就是日常工作,对着那些知识贫瘠的乡野来说,没准可以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的命运。
商队本是接跑腿赚点银钱,一听是翰林院顾大人的东西,立刻热情许多,连连保证一定送到,不会丢了的。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两本书和两封信。”黎大说。
管事的笑眯眯说:“哪怕是一片纸,这都是顾大人对同乡的情谊,您放心,有我看着,保证亲手送到了。”
“劳累你了。”黎大把包裹拆开,用油纸包裹着里头就是两本书和两封信,让管事的瞧过了,重新包好,给了半银子。
管事的说什么都不要,黎大是硬塞过去了。
“你也是费脚力,那么远的路,要是能赶年前送到最好了。”黎大是把钱塞过去,“以后还要多劳烦你呢。”
掌事的便接了,问清了,若是宁平府县没人了,还送哪里,得知是宁松镇西坪村,黎大说完,又说:“这个是远了些,不好费你,若是扑了个空,去石榴街放张家醋铺里头也成,到时候托他带个话就成了。”
几种方案都说了,确保万无一失的送到,黎大这才离开。
底下跑腿的伙计见了,便说:“掌柜的一个翰林院的小官,您怎么还这般折腾劳累?难不成还真送到村里去不成?”
“你懂个屁,还敢嫌翰林官小,甭说让你考科举进去,你就是想在里头当差做个杂役,都进不了翰林,除非啊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了。”
伙计咋舌,咋这般难进?就是个杂役跑腿的罢了。
“没见识眼光了吧?这能进翰林里头打杂的,那也是有关系的,老子娘是附近大府邸大官人家的家奴,要么就是祖祖辈辈一手手传下来的活计,关系啊都复杂着去。”
伙计不懂,就算老子娘给大老爷家当奴才,可进了翰林当杂役难不成就好了?都是端茶送水下苦力的活——
“不拘翰林,还有其他衙门,谁都瞧不起这边边角角的奴才,可就因为没放心里头瞧不起了,没准才有个大用处。”掌柜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多了,避开了大人物,结果栽在不起眼的小钉子上头。
为啥啊,谁都知道当官的要人命,可不得巴结奉承小心翼翼的捧着,夹着尾巴做人了,那自然是能避则避。而对着低贱,比自己身份还低的奴才是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这底下的人干啥勾当可不是很容易蒙混过去?
京里这嘎啦拐角说着不起眼的话,宫里差不多事情也在上演。
之前顾兆说了肥料法子后,康景帝叫范闵进宫询问,又把之前送上来的折子给找了出来,那范闵别的没说,只胡乱吹了一通马屁,只说因为圣上隆恩,天降福兆,百姓们庄稼收成高了,因为有一则肥田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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