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夫郎阿爹可是生了黎夫郎的,这才是该孝顺的骨肉情。
外头说的热闹,纷纷说着自己看法,要是他来断,那定是给俩老的打了板子捉去坐牢,可也有人,两人年岁大了,又是生了黎大一场该念着这点恩情,不该坐牢,打了板子就成。
女眷妇人听闻了,气愤后个个不言语,那些说俩恶毒老东西年岁大,可怎么没人想,当初嫁进黎家做儿媳的那个哥儿,当牛做马操持家务,生了个哥儿被婆母瞧不上处处刻薄,怀了二胎能坏身子小产,那就是因为怀的时候没休息足,没有人照料好,才会这样的。
听听那俩老东西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哥儿命糙,没成想就这么没了,咋哥儿不是人,哥儿的命不是命,就因为是个哥儿就拿着人不当人,当骡子牛马的使,铁打的都不成啊。
妇人们、夫郎们想到这儿,不由感同身受,都是嫁了人做媳妇儿的,谁没受过婆母磋磨,都是咬了牙硬捱过来的,当然婆母也没黎老太那般恶毒心肠,若是他们遇见了这样婆母,那还不如一头碰死算了。
虽是不说话,可看着那俩老东西,眼神都利索着,就该重重的罚!
……
堂外吵得热闹,直到师爷瞧见官差带的人回来,跟着府尊大人禀了一声,府尊大人才敲了惊堂木,众人立即肃静起来。
官差带着黎正仁到了正堂上。
“我儿,我儿你咋来了?”黎老太见了正仁过来,本来跪的好好地,扑了上去抱着正仁哭诉,说黎大畜生告了官,正仁你来的正好,快帮爹娘说道说道,说清楚了。
黎正仁被官差送过来,腿都软了,塞了银子问话打听到底啥事,才知道,大哥竟然把爹娘告到公堂上来,于是心里略略定了几分,一上来跪地便抱着爹娘哭,“大人您开开眼,我爹娘年岁已大,说话没做生意的能言善辩,但——”
又看着大哥,一脸痛惜:“大哥怎么说爹娘也是生你的,怎么能告官,这是大不孝啊。”
堂外本来安静,听了这话,顿时骂了起来。
“畜生!”
黎正仁还以为是说大哥的,自古以来哪里有子告父母的,这就是大不孝,正巧把柄送到了他跟前,可不是畜生嘛。谁知道紧跟有人骂:“原来这就是那个啃黎大骨血,害死他大嫂的老三,长得一看就是油尖嘴滑。”
“畜生一个,拿了黎家大头便算了,他读书买纸就有钱,黎大媳妇儿喝药就没得钱,真是狠心毒心。”
这是骂他?
黎正仁愣住了,黎老太不能听有人骂正仁,先大骂了回去:“我儿好着,你们这些嘴里塞马粪的,那死的早晦气的能跟我家正仁比,呸!一个哥儿下贱命,我家正仁是正正经经体面的读书人……”
一时闹得沸腾,公堂外那些不言语的妇人夫郎如今也开了口,与公堂内的黎老太对骂,但黎老太骂的难听脏,这些妇人也不落下风,知道黎正仁是黎老太的心肝,一戳一个准,只逮着黎正仁骂。
于是闹的厉害。
府尊是放了闸口,让民声民怨骂了出去平息了,才让差人维持秩序,“再敢扰乱公堂者,皆打五板子。”
顿时静悄悄了。
接下来便是最后判官司了。
府尊最初接到状纸,见西坪村顾兆落名,便想起来是谁,可看清状纸原委,其实心中是不快的,这种家事,作为一个读书人还闹到公堂,还是孙辈告长者,失了分寸,名声还要不要了。
是恨铁不成钢,也是怜惜顾兆才华。
这位秀才可是第三名的。
本意是不想接,让师爷劝着回去,私下协商了,可师爷回来说顾秀才请他断案。府尊当时是有气的,读书人最在意名节,既然顾兆不要,那便罢。
升堂断案,状纸顾兆写的白,可见了黎老太黎老头所言所说,听了西坪村当日分家时的人证说的话,府尊便心里叹息,不容易,顾兆能为了哥婿做出这一步,不容易。
黎大父子也可怜。
“黎二狗黎李氏延误大儿媳黎苏氏,致其死亡,本官罚二人各打四十大板,因其年岁大,姑且开恩,各打十大板。”
“此是了结当年因误造成黎苏氏死亡。”
一听只打十板子,黎老头老太松了口气。
“其次,既然黎家早已分家,分家契中,黎大五亩水田五亩旱田,与五亩黎周周的旱田,那是大历法父子本人应得的,剩下的五亩水田是黎大借钱买的,如今算黎大只得了一荒基地。”
“且黎大当初赚的银钱全部上缴,一文没留,便是全了孝顺父母养育之情,如今黎二狗黎老太与三房黎正仁过日子,且在分家契白字黑字留了,与黎大一家断绝关系再无瓜葛,即便如此,本官判黎大将荒基地的钱还回去,以后便遵从分家契,不许互相攀扯了。”
“最后,黎二狗黎李氏于黎大有生育之情,刚才说的两人各四十板子,其中各十板子就有黎大代为受罚,剩下的各二十板子,由三房黎正仁代为替父母受罚。”
府尊判词刚说完,黎老太前头听还要拉短命鬼老大打板子,真是痛快,脸上不禁露出笑,就是巴不得那四十大板全打了老大身上。
可还没笑完,就笑不动了,咋、咋还打正仁?
“要打就全打那短命的,大老爷四十板子全打老大,打死这个不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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