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郎与他男人早上来买下水辰时四刻,推车回去怕也巳时了,这又洗又做,还开张——
“啥时候开的张?”
“两刻前吧?记不清,反正卖的快,这东西也不知道咋做的,味好,你没瞧门口围着都是听声来买的,可都晚了没有了。”老板说起来高兴啊,他家住的近,第一锅刚端上来就买了两勺。
小伙计目瞪口呆的,这、这下水还那么抢手卖的这么快?
他不死心,打算过去瞧瞧是不是像老板说的,别是诓他玩。于是到了人多的铺子前,就听七嘴八舌的声。
“明个儿啥时候开张?”
“我现在交了钱买两勺,能给我留着不?”
“对对对,我现在把钱付了,给我留着。”
“我家路远,刚听邻居说好吃香,过来怎么就没有了。”
这位是赵姓路人,家主书斋旁的水井巷子,怎么说十来分钟的脚步路程,也不该用‘路远’二字。可仔细一想,都十来分钟这么近,跑着过来,没成想还是没了、卖光了,那确实是远的。
顾兆自然不收预定,开了口预定,他家周周要提前压力大了,每天干完活,还要操心明日的,预定和现场排队买的多操一份心,还要记人,容易闹矛盾。
便说:“多谢各位惠顾喜欢黎记卤煮,只是这吃食做的时间长又费工夫,我家夫郎每日辛苦劳作就出这么两锅,实在是忙不开身,大家伙想吃了,明个赶早一些排队。”
小伙计围观全程,恍恍惚惚中。
下水这么好吃了?
第50章 府县生活10
西边猪肉朱老板收铺子早。
一天最忙就是早上,卯时天不亮就要起来磨刀杀猪,杀完猪,后院大门口就有府县各户客栈、酒楼、肉铺来拉货,结钱送货,剩下的搁前头肉铺,早上自己卖。
等洗了一身污糟,能囫囵吃一口热乎早饭时已经是辰时了。附近一些的住户喜欢早早来买肉。早上零星该买的就买了,到了下午就没什么人了,在铺子眯一会,等到了酉时关门,吃饭喝酒倒头就睡。
不过这样日子也没几天,要出城去村里自家收猪。早些年时,还是收村里人的猪,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朱老板干脆在村里买了一块地,爹娘养,他本来就是城外村中的,离府县不远,买卖红火便花钱请村里人来养猪,爹娘看着就成。
要是村中人自己养,他还是照样收。不过一年四季得岔开了时间,保证府县时时有肉吃。
别看杀猪、养猪、卖猪肉,这一摊子营生买卖,朱老板从最初在肉铺子当小伙计学,到后来磕磕碰碰出来自己干,一干就是二十来年。
甭管是村里人还是府县人都瞧不上杀猪佬,可朱老板的营生一年赚多少心里门清,不过赚的多,开销也大,光是给上头打点,每年塞的冰敬碳敬府尊大老爷一家子生辰,这些都得算上。
“还是当官好啊。”朱老板躺在椅子上嘀咕。
老爹是下地干庄稼的农户,他出来做营生买卖,生意大了改成了商籍,别看他赚得多,可不敢招摇显摆,坐不得轿子,穿个丝绸还是偷偷改成里衣,他婆娘就这么穿的,不敢外露,住的地方就后头一破落大院子,哪里敢气派。
他今年三十有六,儿子是指望不上读书学问了,只能跟着他这个老子做买卖,当个杀猪佬,攒一些底子,等到时候有孙子了,那就能科举读书了。
总不能祖祖辈辈都是商籍,冲着那些兵卒子都要哈腰点头的赔笑。
都是人,凭啥人家的子孙后代就能挺直腰杆,他们老朱家就要弯一截?就说旁边不远的那户穷酸书生,白丁一个,只是识的几个字,就能瞧不上他。
其实要对付了也简单,可做生意买卖的就该赔笑,朱老板见多了,计较不过来,再说他心里也怕着,万一真如那书生说的以后考上了中了举,到时候可就是他遭殃了。
“说起来,还是那顾秀才说话好听。”朱老板坐起了身,往外头瞧了眼,小徒弟还没回来,又躺了回去。
一桶下水十文钱,他在乎差那半点一点钱吗,就算是顾秀才夫郎赚的多了,就当交个好,逢年过节的那些兵卒子拿他多少肉,面上称兄道弟,背后还不是笑话他说他杀猪佬。
“等以后要是有了孙子,顾秀才要是没能考上,我供了这么多年的猪下水,送孙子过去念书应当是不计较不会不收吧?”
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即便是秀才,开了私塾,收弟子都不怎么愿意收家里商籍的,即便收,那商籍也分,像是杀猪这行是底层,给了钱都歧视。
朱老板正想着多,没事干人一闲就爱满脑子跑东西。
小伙计终于巴巴回来了,进了铺子一瞧师傅在躺椅上眯着,便轻手轻脚过去。朱老板别看闭着眼,嘴上冷不丁的冒出句:“东西呢?”
“师傅您没睡着啊?”小伙计站住了,哈哈赔笑,说:“我过去黎家卤煮卖完了。”
“卖完了?”
朱老板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来。小伙计怕师傅大蒲扇巴掌抽他,可又不敢跑,规矩老实站着,学着说:“师傅我真没偷懒,跑着过去的,一到石榴街就打听,黎家的铺子门口围了好多人,我听说两锅卤煮就买了两刻不到就卖完了。”
“两刻不到?”
“师傅我不敢骗您,真的卖的快。”小伙计哭着脸,说:“全被那条街住户包圆了,听说还有远路赶来的,也没买着,拿着钱说定好了明天来,可顾秀才说不预定,每天两锅,现买现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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