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 作者: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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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脊山的劫匪再胆大,也不敢在这路上行凶。众人均想:会不会是走岔道了?或者路上错过了?
可是,也不可能啊。四殿下回京,行的是荆棘崖南边的官道,若要返回贾府,只需一路西行即可,没道理在路上错过啊。这中间只有一条岔道口,是通向荆棘崖的。
贾大人心头浮起一个念头,听闻四殿下不善骑马,会不会是……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他们沿着马蹄杂乱的痕迹,细细找去,发现那马蹄果然是拐向了北边,且竟一路直到荆棘崖的崖顶,再无踪影。
贾大人面如土色,心如死灰,连声说:“坏了,坏了。找!去找啊,去崖下面找!”
荆棘崖一面极陡,一面极缓。崖底灌木丛生,偶有野兽出没,却鲜少人至。众人举着火把,连夜到崖底。然而,在荆棘崖下,他们只发现了四殿下衣衫的一些碎片和一块摔碎了的玉佩,以及死了的骏马。
那骏马的尸体已经被不知什么给咬掉了一些,惨不忍睹。而四皇子不见踪影。几日后,有人在崖底发现一具无名男尸,面目模糊,衣衫稀烂,只看其身形和衣衫的颜色,有可能是四殿下。
贾大人当时就哭了。之前他还有丝侥幸心理,现在那丝侥幸也彻底没了。荆棘崖虽然已不在河东境内,但是四殿下回京的路程却是他亲手拟定的,怕荆棘崖有危险,他还特意率百姓送了几十里地,想着既给了四殿下面子,又护了四殿下安全,岂不是两全其美?
谁能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这事说起来也不怪别人,是四殿下自己拒绝了侍卫的跟随。可是,皇上未必会这么想啊。若是皇帝迁怒,要治他的罪,那该如何是好?
要不要逃走?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能逃到哪里去?
等他回到府中,竟得知四殿下身边那个姓周的侍卫,已经没了踪影,想必是闻风逃走了。贾大人又痛恨又羡慕,头一次后悔自己当年学文而非学武。要不然,他也早逃了。
事实上,被贾大人咒骂了上千遍的周成,此刻还在荆棘崖。
荆棘崖的崖壁上满是倒长的荆棘。拨开荆棘丛,却有隐藏着的山洞。周成就在这山洞中。
四殿下回京时支开他,只带了几个没什么本事的官兵,说是要各州县官兵护送时,他就觉得不对,但是当时他什么都没说。
四殿下离开河东,他远远跟着,悄悄尾随。待四殿下的马不受控制拐上荆棘崖时,他忙跟了上去。
骏马发了疯一样直奔崖顶,周成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
看到四殿下连人带马即将从崖顶摔落,他想都没想,纵身一跃,试图营救。
骏马哀鸣一声,直直坠落。
老天垂怜,他拽住了四殿下的手臂,但是没能阻止四殿下坠落的趋势。他只能一手抓着四殿下,一手拽住了倒长的荆棘丛,欲在崖壁上寻个着力点,将四殿下扔上去。
他抬头往上看,不知崖顶在何处。偏巧他借力的荆棘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咔吧一声竟断了。
秦珩当即瞪大了眼睛,暗道一声:我命休矣。身体随之急速坠落,拽着她胳膊的周成,也跟着她一起往下掉。
耳畔风声呼呼,她不免悲从中来。她原本设想过多种假死逃走的法子,最后却不得不定成了这么一个自伤八百的。
——她手上无可用之人,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她又不想连累了无辜的旁人,那就只能是她在身边无人的情况下尸骨无存了。
她之前查过不少资料,也问了当地的老者,知道荆棘崖的情况。
若根据她本来的设想,她假意从崖顶坠落,造成她身亡的假象。隐藏个两三日。待四殿下“去世”,再缓缓逃走。
为此她提前做了各项准备,为求逼真,她甚至想着要在骏马坠崖前再离开马背。她跟着武安侯学了三年,她确信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
却不想出了意外,周成突然出现,在她即将弃马逃走时,扯住了她,两人一起坠落。
假死恐怕要成真死了。
可是,她不想死。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放弃。
她拼尽全力去抓崖壁上倒长的荆棘。荆棘丛茂密,她没抓到荆棘,反而……扑进了荆棘掩映下的洞中。
身上不止一处被刺伤,脑袋磕在地上,但是双脚竟然有了可踏之地。
绝处逢生,秦珩喜出望外,连压在她身上的周成似乎都不那么讨厌了。她四肢百骸剧痛无比,但心里的喜悦却咕嘟嘟直冒泡。
“殿,殿下?!”周成的声音既惊且喜。
秦珩一时又是惊喜,又是烦恼。活着固然很好,可身边有个周成跟着,她这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她脑袋昏昏沉沉,终是缓缓合上了眼睛。
“殿……”周成猛然意识到自己压在了四殿下身上,而四殿下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他心底冷汗直冒,四殿下不会就这么死了吧?他连忙从四殿下身上起来,然而洞中黑暗,他骤然抬头,不知撞到了何处,脑袋一痛,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周成想起前事,在黑暗中伸手向旁边摸去,摸到四殿下的口鼻。嗯,还有呼吸。他暗松一口气,从怀里摸出火折子点亮。
洞中顿时明亮起来。
他微微眯了眼,小心查看着环境,见这山洞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他们现在是在洞口。
不对,他得先看四殿下。
“殿下,殿下?”
四殿下的情况令人触目惊心,面色苍白,双目紧阖,胸前衣襟上沾染了斑斑血迹。
周成是习武之人,随身带有金疮药。四殿下这情形,肯定是要先治伤的。他也没多想,单手去扯四殿下肩头的衣服,想查看胸前要害是否有伤。
“呲啦”一声,衣衫撕裂,白色的中衣下层层叠叠的白布教他愣在当场。
周成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对自己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会?他颤着手搭上了四殿下手腕,去寻其脉搏。
脉搏跳动如常,只是,只是这分明是女子的脉相!没错,他自幼学武,略通医术。这脉相是男是女,他还是分得清的。
可是,有这么一瞬间,他开始怀疑他自小学的都是假的。四殿下,怎么可能是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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