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才过,母子二人便一起出发了,由八宝赶车往溪风镇仰山村柳家去。
坐到骡车里,陈氏这才有空就分家这事训儿子。
“你个傻子,心比天都大,什么亏你都敢拣着吃!渔儿还没嫁进门呢,家里就分了家,你让渔儿怎么想,柳家怎么想,你也不怕你快到手的媳妇给你气走了。”
哪怕是骂,话音中也是亲昵心疼居多。
陆承骁就笑:“娘,我哪里吃了亏,实在要说吃亏,那也只有大哥吃了亏。”
被陈氏瞪了一眼,才道:“娘放心,渔……她不会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柳家人也极好。”
那一声渔儿,心心念念在心里不知念过多少回,却从来不敢说出口,今天因着陈氏渔儿渔儿唤得太顺口,他一个没注意,跟着叫了出来,险险把尾音咬住了。
陈氏早听到了,看儿子不在自在别过脸,噗嗤笑了出来。
凑过去问:“你还管渔儿叫柳姑娘呢?”
陆承骁脸热了,无奈地看他娘一眼,这明显的调侃和看热闹,他聪明地选择了不接话。
陈氏哈哈笑了起来,一上午因为二儿子生的那些闲气全被这一瞬的好心情甩飞到天外去了,拍着陆承骁肩膀直笑:“你说你,这一点怎么就能像全了你爹。”
简直陆洵年轻时翻版,亲事定下前愣是执着的喊了她半年姑娘,陈氏是越想越觉好笑,好不容易止住了,又问:“给渔儿送过首饰没有?”
陆承骁:“……”
他应该骑马的,为什么跟他娘一起坐了骡车。
“我猜猜,耳环还是发簪?”
陆承骁扛不住了,敲了敲车厢壁:“八宝,停车。”
八宝不明就里,陆承骁让停车忙就吁一声拉停了骡车。
车子才停,后车厢一轻,陆承骁已经跳下车去了,走到车辕边上拍了拍八宝:“你后边坐车去。”
八宝:“?????”
三少爷你说啥呢????
“快点,我来赶车。”
然后主仆俩当真掉了个个儿,做少爷的一身锦袍前边赶骡车,做小厮的一脸懵逼坐在车厢里,只有陈氏笑得更欢了。
直到过了溪风镇,到了仰山村村口,陆承骁才又敲了敲车厢,“八宝,下来!”
八宝应一声,忙从车厢里跳下,主仆俩才重新换了回去。
陈氏乐了一路,见人进了车厢还打趣:“就你这脸皮,你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喝上渔儿敬的媳妇茶呀。”
这话让陆承骁眼睫颤了颤,想说什么,到底忍住了。
他得先问问渔儿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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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渔满以为要到出发那天才会见到陆承骁,全没想到陈氏和陆承骁会在今日一起登门。
她昨夜裁衣到夜半,此时正忙着刺绣,而卫氏也和柳大田、柳春山媳妇几人坐一处缝衣服,外院柳晏安喊了一声,说是陆家伯母来了,二人皆是一怔,而后连忙放下手头活计快步迎客。
两相一见,卫氏和陈氏二人卫姐姐、陈妹妹的好不亲热,陆承骁和柳渔相视一眼,相见的喜悦也是溢于言表。
柳大田媳妇、柳春山媳妇早伸长了脖子瞧热闹,因陈氏来了,卫氏把人引着往内院去,两人便看到了一个穿着富贵的妇人和卫氏相携着进来,后边跟的是……从前总来给柳家干活的后生。
可从前她们看到陆承骁和八宝,两人总是一身粗布短衣,跟现在这个锦衣玉袍的少年郎可太不一样了。
合着,人家只是来干农活时穿粗布的啊?
可这,哪家公子哥一到农忙就换上粗布短打来帮着干农活啊?
这调调,太熟了啊,她们男人每年都要跟着她们一起,去岳家帮着栽田割稻的啊。
再一看和柳渔隔着一步并肩进来的少年郎,郎才女貌。
柳大田媳妇和柳春山媳妇心里几乎是同一时间,闪过了同一个念头:这通身富贵的妇人,别不是柳家未来亲家母,柳渔未来婆婆吧?
隐隐约约的,两人都觉得自己触摸到真相了。
卫氏携着陈氏进到内院,迎面对上柳大田媳妇和柳春山媳妇的打量,她笑着与陈氏道:“这是族里子侄辈的媳妇,在家里帮着做点针线。”
陈氏已经知道柳渔做成衣买卖一事了,冲二人笑了笑,又与卫氏道:“我听承骁他爹说起过了,说渔儿在做成衣买卖,他夸起渔儿是赞不绝口。”
渔儿。
柳大田媳妇和柳春山媳妇更确定了,这叫得太亲昵了。
卫氏笑着与陈氏说了两句,转而就与二人道:“大田媳妇、春山媳妇,我这家里来客了,那身衣裳不若你们就带回家做去,小心别弄脏了,明天再带过来就成。”
“欸,行。”两人应着,收拾了未完工的衣裳,与陈氏招呼一声,便一起朝外行去。
刚走到外院,迎面碰上了才停好骡车的八宝和帮着他一起拿东西的柳晏安,两人手里满满当当的都是各色礼盒。
柳春山媳妇大胆一些,笑着就跟柳晏安打听,“晏安,你实话同嫂子说,你妹妹是不是说亲了?”
柳晏安哪好说这个,笑了笑几句含糊了过去。
两人见问不出来,心下遗憾,不过倒还知道分寸,抱着衣料离了柳家。
内院花厅,柳渔帮着卫氏泡茶拿点心,陈氏真是怎么瞧怎么欢喜,见她捧了茶来,还要去拿瓜子,陈氏忙把人拉住:“渔儿别忙,伯母才吃过午饭来的,不用再拿吃的,咱们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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