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意外嘛,再说承骁从前好武,这几年在书院骑射剑术都有先生指导,你别担心太过,咱不能因为觉得外头可能有危险就捆着孩子在身边不是?那不是因噎废食?”
连儿子的前程都被搬出来了,陈氏还能怎么,只能道:“是是是,你说的都有理,我不也从来都没说什么嘛,自个儿紧张担心还不成?”
陆洵爱妻如命,忙小意相哄,长媳秦氏正捧着茶盘过来,见之低首抿唇而笑,送了茶就与小姑陆霜带了两个小子退去内院,留得公婆两人叙话。
这厢陆承骁归家来,乍见陆洵,喜不自胜,待要问怎么提前归来了,陆洵已把李仲珏给的信取了出来,递给了陆承骁,口中笑道:“正好,你赶紧瞧瞧珏哥儿捎信来是何事,免得你娘总是悬心。”
陆承骁也知道母亲挂心什么,笑了笑,便就在正厅拆了信,见其中除了一张信纸,更有几张临摹的图稿,把信读了,才知原委。
“仲珏平日里喜欢琢磨染布的工艺,这是不知哪里得了一本书,里边有介绍一些植物染布的方子,知我们这边多山,绘了图托我在山中替他寻一寻这一带有没有他要的能作染料的植物呢。”
听是托了这么件事来,陈氏长长松了一口气,陆洵在旁笑道:“现在可是放心了?”
被陈氏瞪一眼,笑着与三子道:“这却不是什么难事,镇北那一片都是山,你近来就往山里转转,带好防身的东西就是。”
次日一早,陆承骁用罢早饭,揣着李仲珏画的那几张图稿,带了水囊、匕首和几包驱蛇虫的药粉就出门去了。
哪知一出门,她娘已经在外边候着了,八宝套了骡车,车厢里陆承骁从前用的弓箭、跌打药、金疮药全带上了,还备了一大包的干粮。
陈氏瞧瞧儿子那身行头,一副早有所料的架势,“叫八宝跟着你,弓箭也带上,镇北那一带山里偶尔也听过有大家伙出没的。”
陆承骁失笑,“娘,我不进深山,带着匕首就够了,也用不上车。”
后边跟着出来的陆洵道:“这回听你娘的,别图近便过了石桥直接进山,桥头那一片山往里一点就罕有人去了,野物多,去年岁末才有人发现过狼的踪迹,还是绕些路找个大村子从村里进山去,这种村庄里常有村民进山,山路好行,也不会有什么大型野物出没,要安全便利得多,往北去离镇最近的柳家村走路也得两三刻钟,八宝赶车送你去正好,有他在山下候着,你下山就能坐车回镇上来,也省了脚程。”
陆承骁才知始末,“原来是这样,那听娘的,让八宝随我去吧,我从柳家村进山,爹娘安心。”
说着转身上了骡车,八宝跃上车帮,一挥鞭,骡子哒哒的跑了起来。
骡车的车厢两侧开有车窗,陆承骁随手拉开车窗上挂的布帘,恰看到巷道里两道小小的身影,正向着骡车方向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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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桥头。
柳渔几乎怀疑自己听岔了,“你说他去了哪?”
“柳家村,好像是要进山,辰时他家那个小厮驾骡车去的。”
柳渔回看来时路,怎么也没想到陆三郎竟去了柳家村,她眸中多了一层星辉般的光彩,知道直指命运的机会或许已经到了。
若能利用得当,她很快就能离开柳家,偏离前世那段不堪的命运。
柳渔眸中闪过的笑意里透着几分轻松和深藏的热切,付过兄妹俩酬劳就向柳家村折回。
男孩儿接过今儿入手格外沉些的铜钱,扒着数了数,二十枚,比往常多了一倍,小孩唇角一下绽开笑来,他就知道他猜得没错。
柳家村多山,进山的路足有七八条,要找到陆三郎是从哪条道进山的却也不难,他那个叫八宝的小厮和骡车就是最好的指向标。
柳渔把几处常有人走动的进山口转了一圈,远远地就发现了骡车的踪迹,车帮子上坐着的正是陆三郎那个叫八宝的小厮,旁边还围着几个瞧热闹的村里孩子。
往山边去的小路狭窄,骡车过不去,但柳渔大概能猜到陆三郎是从哪一处进山的了。
她不愿横生枝节,也不折回柳家,顺着小路进了山。
柳家村附近的山,几乎每一条能行的山道上,都曾无数次地留下过柳渔的足迹,从六岁到十五岁初夏。
而那荒诞不经的另一世,几近两年的时光洪流,在她再次踏进这座青山时就被卷挟着,沉沉地、轰然地砸坠在她眼前、脚下,而后融进她每一寸筋骨血肉的记忆里。
仿若一个曾经无数次踏足这片土地的人类,被青山厚土赋予了祝福的神迹。该怎么在这山里寻一个人,怎么寻一个他归来时必经的点,制造另一场宿命般的偶遇。从没有一刻,她的思维这般清晰过。
寸寸算计,步步经心,终于在斜阳半残时,她守来了那个能拂转她命运的少年。
而陆承骁,于山转水行处,际遇了那一味他寻而不得、名为偶遇的“良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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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陆承骁提着满满一筐不知名的草,看向半坐在水潭边巨石上的女子,她也正向着这边瞧来,面上的惊色在看清他的脸时转成了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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