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当即冒了一头的汗,讷讷摇头:“不、不知……”
“你也不知道啊?那可就怪了。”奚画拿着那玉佩,纳闷道,“我昨日就把它搁在桌上的,怎么一早起来就好了……难不成会是谁夜里偷偷到过我家么?”
“怎、怎么会。”关何心虚地移开视线。
倒是尚远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这几日不太平,你小心点,说不准是家里进了贼呢。”
闻言,旁边便收到一记冷眼。
奚画刚要解释,此刻不知谁嚷了一句“宋先生来了”,三人各自瞧了一眼,闭嘴噤声,这才落座。
琴室之外,与以往不同,宋初只拿了本小册子就走了进来,连一样乐器也不曾带。见他大步行至案几前,撩袍而坐,顺手就把册子往桌上一甩。
“诸位。”
宋初淡淡翻开一页,连眼皮也没抬,就道,“今日课试,题目便是上回所教的《阳关三叠》,一人一段,弹完就可家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讶然,面面相觑。
要说宋先生平时可不经常考试,即便是要课试,也会提前告知,怎有今天这般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
尽管腹诽,琴还是要弹的,从上自下,挨个挨个的按顺序抚琴弹奏,尚没轮到自己,奚画以书掩面,偷偷打量。
从始至终,宋初也都不过是拿手撑着头,指尖时不时在案几上轻轻敲打,看表情……好像是心情有点不太好?
这首曲子他只教过一次,昨夜因为熬太晚又没空去练,到她弹时那音错得七七八八,零零落落,连自己都快听不下去,然而宋初竟都没叫停……无可奈何,奚画也只得咬牙胡乱拨完。
总算是等到结束,她放下手,松了口气。
“嗯,不错。”宋初提笔写了两画,漫不经心颔首道,“关何和尚远留下罢,大家若没事,自行散了。”
“先生……”那边有人提出质疑,“我这是头一遭听你的课,不会弹应当不要紧的吧?”
话音刚落,关何就接着道:“宋先生,上一次我是因故告假,未曾赶上,也让人传了话给你,不能酌情处理么?”
“哎呀,先生记性不好,没留意。”宋初拍拍袖子站起身,把乐谱往他二人桌上一摆,面带微笑,“不过规矩到底是规矩,正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来吧二位——抄完再走。”
“……”
一百遍的琴谱,那还不得抄到手软?!
奚画托着腮,满眼同情地摇了摇头,“啧啧”两声轻叹,正把书拿出来准备温习一下,不想宋初却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小四,不回家去么?”
奚画怔了怔,指着前面道:“啊……我还要等那个……”
“诶,回去太晚伯母会担心的。”他眼中很是忧虑,“再者,那谱子也不短,等他二人写完,只怕也要到明日了吧……”
说完,倒是一脸惋惜地仰首看着窗外晴天。
“宋大哥……”奚画眼巴巴地扯了扯他衣袖,“那你让他们少抄几遍呗?”
宋初眸里尽是温柔,莞尔一笑:“小四也想陪着他们一块儿抄么?”
奚画飞快合上书,脆生生道:“走吧,回家!”
“好啊,路过布店也买些针线给你娘带回去吧?记得她上回就说不够用。”
“行,那一会儿你提醒我。”
“嗯。”
奚画背上书袋,一面说一面笑,悄悄侧目往身后的琴室瞅了一眼,暗叹道:你们好自为之啊,我现下自身难保只能先溜了……
夕阳西沉,日落黄昏,自打从书院出来,宋初的精神就格外的好,一扫方才那没精打采,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得简直令奚画叹而难止。
从一个布庄走到另一个布庄,从一家玉石铺子逛到另一家玉石铺子,眼看太阳都已经落到地底下了……方才是谁说家去晚了她娘会担心来着?
奚画啃着手头的桃花饼,禁不住用鄙夷的目光投向一边还在涮茶杯的宋初,挣扎了好久,终是开口提醒他:
“宋大哥,一会儿我还得回家吃饭呢,再吃就饱了……”
“我知道,你看着吃便是,吃不完的不还有我么。”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将茶水倒上,轻轻推给她。
刚好她也噎着了,抬手一拿一饮而尽,宋初不由无奈:“茶是要慢慢品的,喝这么急作甚么?”
奚画艰难咽下糕饼,为难道:“……可我噎啊,慢慢喝岂不是得噎死了。”
“你啊……”似乎也不知怎么说她的好,宋初只又倒了一杯,仍旧推到她跟前。
这会子奚画学乖了,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喝了半天,歪头去问他:“你干嘛好好的,要针对他们两个啊?”
闻言宋初挑了挑眉,抿了口茶,嘴角蕴笑:“我针对他们?”
“你明知道他们不会……还偏偏挑上次的题目来考。”奚画小声道,“这不是明摆着么?”
“嗯,就针对了,怎么?”索性承认了,他也是满脸无所谓。
奚画撅了撅嘴:“怎么能这样啊……”
“不然能怎样?由着他们欺负你咯?”宋初悠悠放下茶杯,话倒是说得不迟疑。
她听罢愣了一瞬,随即笑着解释:“他们没欺负我。”
“什么时候也生成个榆木脑袋了。”他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抬手便往奚画头上轻轻一敲,“合着你就安心这么跑来跑去么?便是别人不心疼,我瞧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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