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一直是摆在家里的佛龛之下,家中人从未动过,想来正是如此。”赖水三点了点头,却接着道,“这几个字我也留意过,今日正去中庭和望山楼处找了一遭,只是并未寻到什么线索。”
关何在那图上扫了一圈,忽而问道:“赖由是何人?”
“赖由就是我曾祖父。”赖水三解释道,“我祖上那会子还是汴梁有名的匠师,连皇宫中的楼阁建筑都造了不少。”
“由、日、中、山……”奚画皱眉沉吟,“会是什么意思?”
单从字面上看,完全不明其意,且四个字都太过常见,想不出该用哪里入手。
“小四,你不着急,慢慢想。”大约是觉得有门儿,赖水三格外热情道,“把这图纸拿回家去都行,横竖……我也琢磨不出来。”
“这任务未免太艰巨了些。”奚画登时感到压力重大,“那匪贼要你三日之内找到宝藏,眼下都过了一天了,更何况……我也拿不准,若是届时想不出来怎么办?依我看你也多留意留意别的法子比较好,实在赶不上的话,那就报官吧。”
“成。”赖水三抓抓后脑勺,讪讪笑道,“这图纸的事,就麻烦你了。我也回家看看去,兴许家里能找得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那好,若我几时想通了,就上你家寻你。”奚画一边说一边把那图纸卷起来收好。
“诶,我先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
赖水三深深鞠了个躬,又再寒暄了几句,叮嘱她莫要将此事告诉旁人,继而才转身向外走。
眼见他离开,四下里就剩关何与自己两人而已。奚画方悠悠站起来,把图样放进自己书袋中,回头道:
“咱们也回去罢。”
关何依言点头:“嗯,好。”
由于脚上伤未痊愈,她走得相当的慢,偏生还死要面子,不肯用拐杖,只能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
幸而关何难得的有耐心,也陪着她慢腾腾地走。
两人行至街道上,四下里饭香飘溢,身侧皆为晚归回家的路人,行色匆匆。夕阳余晖里,满城昏黄,檐间瓦上尽是金灿灿的颜色,酒楼帷幔悬于门前,随风而抖。
关何话不多,一路上不免闷得无聊,正巧今日有这藏宝图的字谜,倒可以来打发打发时间。
奚画把那图纸上下里外看了个遍,除了方才所言的几个字外,倒没什么其他可疑之处,她合上纸,转头去问他:
“你说这几个字会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关何刚道完,想了想,又补充,“不过定然不会是指的字上所说的几个地方。”
她有些不解:“为何这么肯定?”
关何一脸理所当然:“若真是如此,那就太过简单了。但凡持有这张图纸的人都能找到宝藏,既是这般,贼人也不会多此一举掳走赖水三的父亲。”
“……唔,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奚画把脸边的散发挽到耳后,寻思道,“我在想,这些个字会不会是有所指?”
“指的什么?”
“……现在我还没想出来。不过既然是在图纸之上,说不准是什么谜语。”她赦然笑了一笑,摸摸鼻尖,“家里还有几本有关建造的古籍,等我回去翻一翻。”
“明日要不要去他家瞧瞧?”关何颔首道,“正好休一日假。”
“行。”奚画仰头望了望苍穹,顶上乌云密布,兼有不少低飞的鸟儿绕来绕去,气息闷热。
“不过我看这天气怕是会下雨,等明儿午后用了饭去吧,到时候我来叫你。”
垂眸自她伤脚处看了一眼,关何抬头看她:“不必,我来找你就是。”
奚画并未多想,笑吟吟点头:“也好。”
离朱雀街已经不远了,二人刚从茶摊子旁绕过去,耳边却听得前头一阵吵闹声,奚画抬眼一看,只见惜玉桥对面,孟硕孟捕头府宅前,三三两两围着几个人在瞧热闹。
这门边儿站了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套了件青色的衣裳,风尘满面,发丝微乱,背后洗得发白的灰布里似是裹了一把长剑。
看他模样,不过二十来岁。
俩家丁打扮的人正叉着腰,不耐烦地喝道:
“走走走,都说多少回了,我们老爷不在府上,你要找他,过几天请早啊。”
说着将关门时,那人一个箭步上来,伸手扣住门闩:
“等等——”
家丁原不想搭理他,怎料任自己如何施力却也无法将门关上,只得没好气地问:“哎哟,又怎么啦?”
那人声音虽是清朗,可听着略带几分无奈:“我有寄信给孟捕头,他应当知晓我这几日会来,就不曾留话与你么?”
“没有没有。”家丁挥了挥手,连正眼也没瞧就道,“我们老爷哪里来的你这般穷酸邋遢的客人,下回扯谎子也编个像样点儿的。”
“你!”兴许是碍于境况窘迫,那人强压怒火,仍好言道,“劳烦小哥通传一声,孟捕头既是不在,孟夫人也是认识我的,你告诉她,就说有寒造访,她定能明白。”
“巧了,我们府上老爷夫人今儿都不在。”
对方并不死心:“那管事呢?”
另一人在旁插话道:“行了行了,还有活儿要做呢,别和他磨嘴皮子,浪费时间。”
“说的是。”
家丁点头应声,退到门后,一见那人还不依不饶死皮赖脸上来,索性抄起门边儿立着的扫帚就开始撵人,嘴里还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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