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的厂房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阴凉处堆放着小山一样的食品包装。
滚了满地的廉价啤酒瓶子当中,隐约能辨认出其中有一团狗窝似的床铺。
“有趣吗?”于隋卿哈哈笑了两声,“欢迎你参观我的新‘豪宅’,这就是我被保释出来之后住的地方,你知道这是拜谁所赐吗?”
他走过来,抽走了云集口袋里的手机,扔在地上,用铁棍子砸了个稀碎。
搜到云集衬衫口袋里的银手持时,于隋卿笑得很狰狞,“就你,也配信佛?”
那是云集忙乱中随手放进去的。
“破烂儿。”说着,于隋卿把手持丢回云集胸口的口袋里,还拍了拍,“留着吧,等佛祖宽恕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云集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嘴上继续说:“放我弟弟走,什么我都给你。”
云舒没有行动能力,他不可能带着他跑。
“是吗?”于隋卿笑得好像在哭,“那这么说,你是什么都有喽?”
云集平静地回答他:“我的意思是,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那你有什么呢?”于隋卿绕着他打转,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金钱?相貌?身家?事业?名望?”他问云集:“这些你都样样具备了是不是?你都不稀罕了是不是?所以你觉得这些东西对别人来说也毫无必要,还是说你就是喜欢剥夺别人的东西?”
“我剥夺你什么了?”云集的语气堪称轻柔,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你剥夺我什么了?”于隋卿像听了一个大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我过去,不红是没错,但是我也有喜欢我的粉丝和观众。我精心准备、和公司同期竞争,把他们全都挤下去,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个综艺。”
“节目组一开始跟我们说嘉宾名单的时候只有曹真算是个圈内名人。廖冰樵算什么无名小卒?而你?不过是个落魄的丧家犬,当时没了云家的你还什么都不是。接到节目时间安排之后,我花了两周时间不吃不睡练习在镜头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甚至还为这个节目专门练了两首歌。”
云集想起来于隋卿在节目中的表现,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嘴唇,阻止自己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我知道。对你这种生来就什么都有的人,肯定会觉得别人的努力很可笑。”于隋卿误会了他的表情,把一个空啤酒瓶子在墙上敲碎。
“生来就有权力和金钱,就算中途失去了,”他用碎酒瓶比着云集的脸颊,“你还是有办法成为众人的焦点……哪怕是用牺牲别人的方式!”
云集想说通过算计别人谋取利益不能算是努力,但他并不想刺激一个手里拿着锐器的人。
他的语气依旧轻缓,“那也得你明确告诉我,我才能知道你需要我赔偿给你什么?”
“其实很简单。”于隋卿把酒瓶子扔在云集脚下,“第一,把你自己的脸划了。第二,发个声明。”
云集越过了他的第一个要求,“什么声明。”
“说我在节目里害你是讹传,说我是清白的,没有给马喂过东西。”于隋卿声音低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只要你发声,说我没害过你。张智说他能把我保出来,就能把清白还给我……我就能回去唱歌,就还会有人喜欢我。”
“张智?”云集听见那个名字,不由眉头一皱。
“张智说有人能把丛烈洗干净,他就能把我洗干净。”于隋卿说话的时候咬着手指甲,眼珠飞快地转动,“其实第一个要求,也是他提的,他让我杀了你。”
于隋卿的前言不搭后语让他毛骨悚然。
但云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于隋卿拿出一块老式的方形塑料闹钟来,“你弟弟吃‘零食’的时间已经超过六小时了,再不送医院,他可就没救了。”
云集保持着跪下的姿势,把云舒嘴里的秽物抠出来,保证他的呼吸畅通。
他轻轻拍他的脸,“云舒,能听见我吗云舒?”
云舒的大眼睛茫然地睁着,很模糊地说什么。
云集贴近了,听清他在说:“你敢动……我哥……”
“手足情深。”于隋卿嘿然笑了两声,“他都找了我好久了,我稍微留了点信号,他就急匆匆地找到这儿来的。可惜他这么聪明,就要死在他哥怀里了。”
“滴答!滴答!”他越笑越厉害,“他的时间在走哦,快动手吧!”
云集的腰上很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他缓缓蹲身,从地上捡起那半截啤酒瓶子。
“剌!”于隋卿又敲碎了一个新的瓶子,颤抖着挥舞。
他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还是要我替你动手?”
云集把瓶子抵在脸颊上,其实并不太痛,很快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下颌往下流。
于隋卿看见血,瞬间兴奋起来,“别他.妈割那种不疼不痒的地方,照着脸蛋子剌!”
云集趁着他手舞足蹈的瞬间一跃而起,打掉了他手里的碎酒瓶,一脚踹在了他的迎面骨上。
“你妈.的!”于隋卿大喊一声,和云集扭打在了一起。
于隋卿不知道多久没吃正经饭了,其实力气虚得很。
哪怕云集自己并不是力量型,也能将将和他打个平手。
汗臭味充斥着云集的鼻息,他努力让于隋卿远离地上的铁棍子和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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