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丛烈比他们都有本事。
白天云集还觉得自己全想通了,可以心平气和地看待自己和丛烈的纯工作或者纯合租关系。
现在也不知道是天黑了人就不理智还是怎么的,他听见丛烈那么冲的口气,就有点破防。
心平气和个屁,他凭什么让着这个混蛋?
“你可以啊,你把自己腿摔断了都没问题。”只是说一句话的功夫,丛烈的眼睛就红了,“但我是甲方,你他.妈就是腿摔断了也不能耽误我的事!泡浴缸怎么了,那水我放的你嫌脏吗!你现在伤成这样你折腾什么!”
云集让他气得两个眼睛前面冒金星。
他捂着胸口说:“我说不过你行吧?我没你厉害,你要是觉得我折腾你就走,谁也没拦着。”
一时间卧室里面安静极了。
云集低着头给自己擦头发,掩饰着起起伏伏的眩晕感。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丛烈把他的小腿握住了,冷冷开口,“放开。”
“你别动。你签了合同的。我是甲方。”
云集本来想把腿抽开,但他确实是动不了。
其次他从丛烈的声音里听出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由想起来他刚醒的时候丛烈睡在沙发上的样子。
只是一晃神,丛烈就已经在往他腿上缠绷带了。
这次云集确定确实有水滴落在了自己腿上,但是他看着丛烈的头发,并没有洗过的样子。
丛烈一只手握着他的脚踝,轻轻把他的小腿架在自己膝头,一言不发地给他缠绷带。
丛烈的手不重,绕着他的膝头慢慢把绷带拉紧。
到了晚上他的腿肿得更厉害一些,被绷带缠住的压力感也更明显。
到了快包完的时候,绷带正好压在了一个很酸的位置,云集没忍住“嘶”了一声。
丛烈仍然没说话,也没抬头看他,只是手上的力气稍微放轻了一些。
空气里漫着绷带清凉的药味,让云集的神经也缓缓放松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包绷带的活儿他确实自己办不成,但是他也想不出一个每次都让丛烈包的理由。
按照他的认知,刚刚那句就算他腿摔断了也没问题才是丛烈会说的话。
就像听见了他在想什么,丛烈无波无澜地开口,“你不要有负担,我只是抵房租,还有尽一些甲方义务。”
他没抬头,说话的声音稍微有些哑。
没等云集说话,他又轻轻开口:“如果你觉得我在这儿不方便,那我就替你把云舒叫过来,我相信他也能保证你早日恢复正常的工作。”
在这件事上,云集确实没一个争的资本。
毕竟他是真的动不了,而且要是云舒现在过来了,一定会搅个天翻地覆,没准最后连云世初都要惊动。
“请个护工到家里”的念头刚浮起来就被他按下去了。
他还没病到要接受一个陌生人到家里来照顾自己的地步。
看他不说话,丛烈似乎就当他默认了,很轻地把他的腿放在床上,起身出去了。
本来丛烈出去了云集是稍微轻松一点的,可是不大一会儿,丛烈又端着一只小碗回来了。
随着他进来,云集闻见一股很鲜的香味,肚子一下就不争气地饿了。
他嘴巴挑得很,难得能对什么东西有胃口,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拿泡面应付。
自从吃过一次丛烈煮的面条,身体好像已经牢牢记住了那种鲜美的滋味。
不管云集心里怎么抵触,肠胃都会自主地做出响应。
丛烈端着碗在他床边坐下,“你不想喝汤,吃点面条总可以吧?”
云集看了一下那只小碗,里面整齐地团着一小绺细面。
“你不要有负担。”丛烈又说了一遍,“我既然留在这儿就是为了保证你的工作效率,首先就得保证你健康。”
他的目光垂在面碗里,顿了顿才说下去,“我之前说了,碰巧看见你抽屉里的胃药。那上面写着药要饭后吃,一天三次,也就是你每顿饭都得按时吃。”
“我不管你平常是怎么随便凑合的,现在我是甲方,我所做的都是符合合同要求的,我也希望你配合。”他的口气也像起初云集那样,公事公办。
云集没什么可反驳的,也确实耐不住饿,挣扎了片刻还是把他手里的面接过来。
看见他低头吃面,丛烈的目光才暗暗地转到他身上。
刚刚洗过澡,云集的头发擦得半干,发梢还有些濡湿。
他握着筷子的手指白而细长,瘦得隐约显现出指骨的轮廓。
他低着头的时候正好露出来雪白后颈上的一小块凸起,显得他格外消瘦。
大概是因为胃口太弱,他吃得极慢,一小筷子面条半天咽不下去。
丛烈越看,眼眶子越烫,最后感觉就像是盯着一团火,逼得他不由转开目光。
只是很小的一碗面,云集吃了将近二十分钟。
大概是饿得狠了,最后把汤也喝了个干净。
等云集吃完了,丛烈也没走,只是接了他手里的碗,在床边安静地坐着。
“你早点休息。”云集刚吃饱面条,不好立刻对丛烈疾言厉色,只是暗示了一句,希望他快走。
“等一会儿。”丛烈有合同这张通行证,在床边坐着没动,“等半个小时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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