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宜恩苦涩地笑了一下,放下袖子,过了一会儿才说:“是我爸打的。”
舒欢倒吸一口冷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陆绪不理解,虽然他也经常挨他爸的揍,但那是因为他浑蛋欠收拾,倘若他是闺女,哪怕他作天作地,他爸估计也不舍得动一下。
像段宜恩这么胆小乖巧的女生,他实在想不出来她做了什么事会让他爸下这死手。
段宜低着头坐在石凳上,耷拉着肩膀,不停地抠手指,咬了咬唇才说:“我们家在小区门口开了个便利店,有位熟客为了占点便宜抹个零头,总跟我爸眉来眼去,我妈那天实在看不过去,就发了几句牢骚……”
“所以,你爸就动手了?”舒欢问。
“嗯。”段宜恩点了点头,“他那天喝了点酒,觉得我妈烦,就给了我妈几巴掌……这种事以前偶尔也有,我爸喝了酒脾气就大,我妈逆来顺受,过几天就没事一样日子照过。可是那天刚好被我碰巧了,我气不过就跟我爸吵了起来,拉架的时候就被我爸一块打。”
“我操。”陆绪皱着眉头骂了一下,“畜生。”
“你妈呢?现在怎么样?”舒欢问。
段宜问闻言一下子眼圈就红了。
“我妈为了护着我,被打得鼓膜穿孔,小拇指……也断了一根。”
“他妈……还是人?你报警了没?”陆绪喊。
段宜恩摇了摇头。
舒欢握住她的手:“这种情况应该报警啊,有医院的验伤报告,可以起诉他的呀。”
段宜恩抬头看她,眼睛红红的,带了两分无可奈何的颓然,“起诉我爸?然后呢?离婚吗?我妈不会愿意的,这些年她都习惯了……我爸已经认错了,而且……他不喝酒的时候对我们还挺好的。”
舒欢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家暴怎么能被轻易原谅?你爸每次只要一喝酒就打你们母女,完了又假模假式地忏悔,下一次照犯不误,只认错不悔改,你们竟然还习惯了?”
陆绪说:“打女人的男人都是软蛋怂包,在外面对别人和和气气,回头对老婆就拳打脚踢,这种男人还留着干嘛?”
段宜恩嗫喏道:“你们不懂,我妈就是典型的家庭妇女,只会做家务,不会赚钱,不独立,没见识,离开我爸她根本活不了。”
她看着舒欢说:“她跟你小姨不一样的,你小姨离了婚日子照样可以过得风生水起,我妈不行的,她不行的!”
舒欢张了张嘴,所有的道理到了嘴边都说不出口。
—“他只是喝多了才这样,不是故意的。”
—“他压力太大了,平时还是很爱我的。”
—“都是他在赚钱养家,我离不开他。”
……
对面家暴的时候,总会听到受害者说这样的话,为施暴者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开脱,人若不想自救,旁人的人又如何能帮你呢?
*****
陆绪回到自家别墅的时候,周柔卿正倚在真皮沙发上打电话,语笑嫣然,面含娇嗔,听到陆绪的脚步声,慌忙挂断。
陆绪瞥了她一眼:“跟谁打电话呢?”
“一姐妹约我明天逛街呢。”周柔卿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你不会又翘课了吧?”
又逛街,周柔卿除了每天买买买就没别的事了吗?
陆绪心想,如果是周柔卿,离开陆建安那老头子能活吗?
大概是可以的吧,只要离婚的时候钱给到位就行。
陆绪把包扔在一边,整个人摊在沙发上,漫不经心道:“明天都要考试了还翘什么课?学校要布置考场,提前一节课放学。”
周柔卿挨着他坐在一边,说:“那你可得用心考,让你爸高兴高兴,别总被那陆也压了一头。”
陆绪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妈您说笑呢?我再怎么用心考,那成绩我爸也高兴不起来啊!我是块什么料,您不知道啊?“
周柔卿恨铁不成钢:“臭小子,就知道嘴贫!你就不能用功点吗?回头给你请个家教回来给补补,一定要把成绩给提升上去。”
陆绪伸手拿了个苹果,咔擦一口,说:“您还是别费那劲了,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补也没用,没兴趣!”
“你……”周柔卿气结,狠狠地戳了他一脑门,“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争气!那陆也天天在你爸面前抢着表现,出尽了风头,以后你爸说不定就把公司交给他了,你能不能长点心?”
陆绪无所谓:“交给他就交给他呗!我只要有点股份饿不死就行!他随爸,能者多劳,我随你,吃喝玩乐。”
周柔卿:“……”她怎么就生出个这么完蛋的儿子!
“你能不能稍微有点野心?你算过你爸到底有多少资产吗?你就心甘情愿看他吃肉你在屁股后头喝汤?再说了,他要是接管了公司,还能让你好过?”周柔卿恨不得揪着他耳朵说,“不要忘了,你跟他不是一个妈生的,他早就看我们娘俩不顺眼了!”
陆绪没说话,闷着头咔咔把苹果啃完了,然后抽了张纸抹了抹嘴,这才看她,“我爸有多少资产,你算过?”
周柔卿愣了一下,睫毛轻颤,没说话。
“我怎么听来听去你都在算计我爸有多少钱呢?”陆绪盯着她说,“你心里有没有装着陆建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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