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鼠精示意他凑近说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包,在夜幕中压低声音道:“明日帝君寿宴,席间必然饮酒,主子命你将此药暗中下到百里渡月的杯盏中,不得有误。”
桑非晚闻言微不可察一顿:“药?什么药?”
地鼠精皱眉:“这是主子的吩咐,你照做便是,多余的不要问。”
桑非晚见他不肯说,只好接过药包,假意应承下来,不着痕迹询问道:“主子现在正在何处,我什么时候能去拜见一二?”
地鼠精瞧着憨笨,嘴巴却不是一般的严,闻言狐疑看了他一眼,皱眉道:“等你办完了此事,有的是机会拜见主子,你可要小心,千万别在百里渡月面前露了马脚。”
桑非晚见他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吐出来,无声咬牙,只恨不得给他一石头。但又怕打草惊蛇,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反叛,只好忍了下来。
桑非晚皱眉:“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别被人发现。”
地鼠精闻言环顾四周一圈,见没人发现自己,身形立刻消失在了地洞里。桑非晚见状站起身,把藏在身后的石头当啷一声扔到远处,然后用力在洞口周围踩了几脚,全当撒气。
他不知想起什么,低头打开了地鼠精刚才递来的药包,却见里面是一堆粉色的药末,无色无味,什么也看不出来。
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非晚撇了撇嘴,直接将药包丢进了火堆里,眼见火焰将残渣吞噬干净,这才准备回到马车上去。然而一转身却忽然发现一抹黑色的人影正静悄悄站在暗处,脚步不由得一顿——
天罡?
对方持剑站在暗处,面无表情盯着桑非晚,刚才那一幕也不知看去了多少。道旁的阴影落下来,将他的身形完美掩住,桑非晚和地鼠精刚才竟是没察觉。
眼见桑非晚发现自己,天罡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眼底是一种见惯杀伐的冷漠。他悄无声息攥住剑柄,似乎随时准备取了桑非晚的性命,冷冷问道:“桑非晚,你潜伏到城主身边到底意欲何为?!”
桑非晚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心想都怪那只坏事的地鼠精,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来,被天罡逮了个正着。十二阙可不是普通的护卫,他们说的话在百里渡月面前还算有些分量,万一……
桑非晚思及此处,连忙打消了脑海中那个可怕的念头。他淡定直视着天罡,抖了抖袖袍,一派从容:“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桑非晚打算装傻,虽然这个办法有些不要脸,但天罡一没有人证二没有物证,也拿他无可奈何。
“装傻充愣!”
说时迟那时快,天罡手中长剑忽然出鞘,寒意逼人,一道浓郁的青绿色光芒闪过,竟是一名分神境二重天的高手。
桑非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长剑漂浮在空中,剑锋直指着自己。他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一边不着痕迹后退,一边笑着出言劝道:“天罡首领,你莫不是想在这里杀了我?容我提醒你一句,事后城主醒了,你只怕是不好交代。”
他说的是实话,百里渡月醒来,如果发现自己出了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天罡面无表情盯着他,不言不语。
那柄长剑漂浮在半空中,直指桑非晚,既不刺出,也不收回。
桑非晚见状便知晓天罡心中定然难下决断,毕竟没有人证物证,闹到百里渡月面前,吃亏的只会是天罡。
“首领若不动手,我便回马车上去了。”
桑非晚语罢轻笑一声,直接转身步上马车,掀开帘子钻进去了,看起来可恨至极。而天罡冷冷盯着他的背影,只得心不甘情不愿撤回了长剑,打算下次把桑非晚捉个人赃俱获。
彼时马车里的百里渡月刚刚才悠悠转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怀中就忽然一沉。垂眸看去,却见桑非晚忽然抱住了自己。
百里渡月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他以为桑非晚被人欺负了。
“……”
桑非晚就是刚才死里逃生,心里有点虚,本能想抱住什么寻求一点安全感。他见百里渡月醒来,顿了顿,忽然出声问道:“明日帝君寿宴,城主会带我一起吗?”
百里渡月皱眉,觉得这个问题奇奇怪怪:“你自然与本城主一起。”
桑非晚:“寸步不离?”
百里渡月闻言只当桑非晚去了那种场合,人生地不熟害怕,语气罕见缓和了几分:“自然寸步不离。”
桑非晚闻言终于放心了,寸步不离就好,可千万不能给天罡任何告小黑状的机会。他把百里渡月拉入怀中,顺便盖上被子,在光线昏暗的马车中道:“时辰不早了,城主早点休息吧。”
百里渡月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空气也安静了下来。就在桑非晚以为对方已经睡着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不必怕,此处虽是中洲,有我在,旁人自然伤不了你分毫,也不敢轻视你分毫……”
“……”
桑非晚没吭声,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句话,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背后承载的分量。他静静盯着车顶,心想就当自己睡着了吧,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而百里渡月想起明日赴宴中洲,心绪亦是起伏不定。他闭眼强迫性让自己入睡,然而昏昏沉沉间,脑海中全是一片猩红暗沉的破碎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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