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她又不熟,哪会叫这么亲切,只笑道:我还是叫你嫂子吧。
林姑娘神仙似的人物,能得你叫一声嫂子,我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呢!陈氏拉住黛玉的手,早听说妹妹了,一直想见见,今儿可算有机会了。我一见你就喜欢的紧,咱们可得好好说说话才成。
黛玉含笑点头。
陈氏和黛玉说了会儿话,也没有待多久,不过一刻钟就走了,倒是极有分寸。
待她走了,王熙凤对黛玉挤挤眼,低声笑道:今儿比往年都热闹,全是为着你来的。
别看他们有个四王八公的名头,其实早在权贵圈边缘了,等闲哪有机会见皇子福晋啊?难得有这么个机会,自然巴巴跑来了。
黛玉白了王熙凤一眼:别胡说。
王熙凤轻哼一声,也不和黛玉辩解,只笑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黛玉这才想起来方才在说迎春的婚事,正要继续说,又有人过来打招呼,只好停下话,再次被迫开启社交模式。
大约有人开了头的缘故,之后不断有人来说话,黛玉俨然成了贾母之外的另一个中心,贾母倒是乐呵呵,瞧着比平日还高兴些。
正是热闹的时候,突然史湘云指着台上大声笑道:那小戏子长得倒像一个人,你们可知是谁?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那台上正有一小旦咿咿呀呀唱着戏,看模样竟和黛玉有五六分相似。
现场登时就是一静,史湘云这话实在没有分寸极了,戏子是什么身份?那是下九流,只比娼妓略好些罢了!用她与千金贵女相比,这是打谁的脸呢?
这是打黛玉的脸,但也不仅打黛玉的脸!今儿贾家才是东道主,宴会上出了这样的岔子,贾家不丢人吗?更不要说黛玉不仅是林家的姑娘,还是皇家未来媳妇,寻常人家媳妇被比做戏子都要发怒的,何况皇家?
贾母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宾客们也纷纷在心里摇头,暗道这史姑娘不论有心还是无意,这脑子和教养都实在不好。
这里原还有几家打算为自家孩子聘史湘云,立时就打消了念头。
史湘云不知旁人所想,见没人接自己的话,不免有些尴尬和委屈:我说的不对吗,她长得就是像林妹妹啊!
众人:
这话实在没法接!难道叫她们好生分辩分辩到底像不像?那更不成样子了!
正和黛玉说话的北静王老王妃便拉住黛玉的手呵呵一笑:方才说到哪儿了?
只当没听见史湘云的话,不搭理就是了。
其他人也说话的说话,看戏的看戏,不一会儿又热闹起来。
史湘云被架在空里,一时极为尴尬。眼眶一红,眼泪便啪嗒啪嗒掉下来,三春瞧瞧黛玉,再瞧瞧湘云,探春、惜春素来和黛玉交好,这会儿生气还来不及,自是不管湘云的,迎春又是个木头性子,只搅着帕子低头不说话。唯有宝钗拿了帕子给湘云擦眼泪:我素来知你心直口快,只是今儿场合特殊,怎得说出这样的话来?
史湘云推开她道:我说错了不成?她是千金小姐,她是皇亲贵人,人家和她长得像便成了不是了?我倒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她擦了擦泪道:我知道,人家现在成了高枝儿了,你们都向着她,只一味作践我,罢了,一会儿就家去,省得留在这里碍眼!
宝钗:
哪怕好性儿如宝钗,也被这话气得倒仰。什么攀高枝儿,这是说谁势利眼呢?
亏得宝钗端得住,一片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叫人指着鼻子骂也没失态,只端庄一笑:史妹妹多心了。
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回可是彻底没人理史湘云了,她硬挺着熬了一会儿,终究没等到宴会结束,找了个机会便回家去了。
众女眷瞧见了不免又是摇头。
王熙凤轻哼一声:走便走吧,她说她的,你别和她生气,倒伤了自己身子。
黛玉笑道:我还不知道她么,和她置气做什么?
这场宴会还算和乐地结束了,黛玉还特意赏了那小戏子一个荷包。等送走了客人,贾母歪在榻上想心事。
鸳鸯奉茶时隐约听她咕哝:罢了,不合适。
鸳鸯心里一跳,她是知道的,老祖宗最近盘算着给宝二爷定亲,原在宝姑娘和云姑娘之间犹豫,如今云姑娘闹了这一出,怕是老祖宗下了决心了。
史湘云自是不知她一句话给自己惹来多少麻烦,又失去多少东西。她如今还委屈着呢。
而胤祚当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眉毛便是一挑。
这大过年的,史湘云便叫林妹妹不自在?他不能对一个闺阁女子如何,但保龄侯史鼐和忠靖侯史鼎对史湘云有教养之责,总不能逃脱干系吧。
所谓有困难找靠山,胤祚当即向康熙告状。康熙本就疼爱胤祚,况且此事确实有辱皇家尊严,于是大过年的,宫里就下旨斥责史鼐和史鼎。
史家,史鼐和史鼎率家人接了旨,一家子脸色都不好看,还要挤出笑脸送传旨内监出去。一回头史鼐夫人就对史湘云道:如今可知道错了?你那一句话不要紧,这不,扭头宫里就找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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