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自己头下高高枕着一个软枕,怀里还抱着一个,那软枕蓬松酥软,四面皆是用上好的苏绣制成,上头用精密的针脚绣着鸳鸯戏水和蝶双飞的花样子,精美得令人瞠目。
再一抬眼,又见自个头重脚轻着,原来自己此刻双腿交叠着,将双脚高抬着,悠哉游哉的踏在了一方矮几上,怪道自己睡得那样舒坦,原来又是枕着,又是抱着,脚还垫着,姿势销魂得可以。
只是,这小几子,这软榻,这褥子,这抱枕,怎地越瞧越觉得有些眼熟。
等等。
这不是……这不是大鳖怪往日里最爱歪着的那张软榻么?
这软枕,这软枕不是大鳖怪往日里懒洋洋是最爱枕着歪着的那个么?
至于这小几子,不是大鳖怪软榻上那个,镇日摆放着点心果子,茶水饮品的那一张么?这会儿……这会儿怎么成了他的踏脚板呢?
他怎么会躺在大鳖怪的软榻上睡着呢?
他昨儿个……他昨儿个不是藏在了大鳖怪里屋的那个木施后头么?
糟了,该不会是他梦里睡得糊涂,迷迷糊糊摸到外间来睡了罢,又或者他……他梦游呢?
看到眼下这四处凌乱,躁乱成了一团的软榻,元宝儿一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来。
昨儿个他才开罪了那伍天覃,他还发动了整个院子上下在寻他,要找他麻烦来着,昨儿个的事情还未消,今日他又胆大包天的爬到他的地盘上撒野,这若再被那伍天覃揪住了小辫子,他怕是再也无处可逃了。
要知道,那大鳖怪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
这念头一起,元宝儿一时惊吓得连滚带爬的从软榻上滚落了下来。
他嗷嗷捂着屁股低嚎了一声,还压根来不及呼疼,便立马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不过爬起来后,见屋里屋外一片静悄悄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元宝儿顿时松懈了一口气。
看天色,还尚早,那大鳖怪许是还没起了。
不管了,此时不走,还待何时?
元宝儿来不及多想,正欲猫着身子飞快逃窜出去,不想,方一抬脚,却见此时此刻自己光着两只脚丫子,脚上的鞋袜通通都不见了。
元宝儿在那软榻上来回搜寻了一遭,依然一无所获。
是昨儿个睡在那木施后头,睡得迷迷糊糊蹬走了么?
那鞋袜莫不是还遗留在了里间的木施后头?
要不要去捡?
可是,可是那地方紧挨着大鳖怪的床榻,那大鳖怪又是个耳力过人的,回头将他惊醒了怎么办?
算了,不管了,今儿个是端午节,一会待那大鳖怪去正房过节的时候再偷偷摸进去得了。
这样一想,元宝儿匆匆将那乱作一团地软榻收拾了一番后,只瞬间猫着身子,光着脚丫子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往外摸着,眼看着就要摸到门口,眼看着就要看到胜利的曙光了,不想,就在临门一脚时,这时,忽而听到静悄悄的屋子里冷不丁响起了一道低沉地声音,淡淡道:“站住。”
那声音低沉,略有些沙哑。
在死寂一般的屋子里幽幽响起,像是幽灵突袭似的,瞬间吓得元宝儿心脏一突,吓得他差点儿三魂七魄差点儿丢了六魄了。
那是……那是大鳖怪地声音?
元宝儿瞬间将双眼瞪圆了。
这会儿天才刚亮了,他怎么就起了。
并且,那声音好似不像是从里屋里头传来地,只觉得就跟近在咫尺似的。
糟糕,不会那大鳖怪一早就起了罢,正堵在门口预备瓮中捉他这只鳖来着。
这样一想,元宝儿瞬间咬了咬牙,正要装作没有听见,欲脚底抹油,闷头一头冲出去开逃,这时,只见那幽灵似的声音复又低沉威严了几分,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似的,只一字一句道:“给爷滚过来。”
话一落,元宝儿迈向门口的脚丫子微微一哆嗦,良久良久,小嘴里终是骂骂咧咧一番后,只见双肩一耷拉,元宝儿身子一塌,转过了身去,远远只见,在外间次间那临窗的交椅上不知何时竟坐了个身影。
此时,天才刚亮。
外头天色还有些灰白。
窗子半开,明明灭灭的光影里,只见那道身影着一袭白色里衣,外披着件宽大的袍子,一手撑在太阳穴处,手中捧着本书,似在看书,又似在专门等着他。
由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目光没往元宝儿脸上身上扫过半眼。
那人,正是大鳖怪王伍天覃是也。
许是元宝儿杵在原地久不见动静,良久,良久,便见那明明暗暗中装神弄鬼的大鳖怪王冷不丁再次开口道:“过来,跪好。”
大鳖怪王,是元宝儿此时此刻临时新赐封号,寓意为,成了精的鳖王。
作者有话说:
有点短,明日2啊,尽量啊,大家不必当回事,给我自己的任务。
第85章
天色越来越亮。
院子里头渐渐起了些响动,到了该换值的时辰,一个个都起来了,一些含糊不清的交谈声间或混合着细微的咳嗽声轻轻飘进了屋子里头,落入了元宝儿耳朵里。
元宝儿光着脚丫子跪在那伍天覃脚边已经跪了小半刻钟了。
他原以为那大鳖怪王定会对他肆意打骂,多的不说,收获几道刀子般的目光,以及心窝子挨上几脚定然是跑不了的了,不想,那大鳖怪王竟一直坐在那里,眼不离书的,整个过程是既没有对他冷眼相对,也没有对他出手打骂,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扫过他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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