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那马车里最里侧设有一方软榻,榻上正中央的位置摆放了一方小几,小几上设有一方棋盘,棋盘旁是一副上等的白玉茶具,小几上摆放了四个果碟,碟子里头水果点心一应俱全,远远探去,里头桩桩件件皆是精美奢华之物。
而那小几后头两旁分别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个软枕,此刻,那伍天覃便脱了鞋,歪在了其中一个软枕上,正姿势悠闲的晃着腿,懒洋洋的抬着眼,朝着刚刚上车的元宝儿脸上看了来。
见元宝儿似有些束手无策的杵在门口的位置,仿佛无处下脚,伍天覃只微微牵了牵嘴角,嘴里冷声一声:“土包子。”
话一落,伍天覃懒洋洋的闭上了眼。
元宝儿见那伍天覃闭上了眼,便伸出舌头,朝着伍天覃方向做了个鬼脸,而后朝着门口边角的软凳上坐下。
一屁股下落,只觉得软软乎的,元宝儿不由在软凳上颠了巅屁股,又一时抬手摸了摸金光灿灿的车帘,窗帘,见那车帘旁的挂钩仿佛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元宝儿心里嚷了声“爷的个乖乖”,又骂了声“杀千刀的败家子”,而后不由抬着小手往那黄金挂钩上摸了一把,正要一把塞入嘴里咬上一口,辩一辩真假,这时,只见那软榻上之人忽而懒洋洋道:“坐那么远,还怎么伺候人?”
元宝儿一听,便依依不舍的松了那黄金挂钩,迟疑了片刻,屁股一抬,凑到了那伍天覃跟前坐下了。
不想,他方一坐下,便见那伍天覃双眼一睁,只微微瞪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道:“离得这样近,一身脏气都窜到爷的身上来了,滚远点儿。”
伍天覃淡淡呵斥着,仿佛对元宝儿充满了嫌弃。
自打……自打那日,自打那日得知了元宝儿奇奇怪怪的喜好和取向后,伍天覃便对他嫌弃得厉害,坚决不允许他近身,仿佛他得了什么脏病似的,尤其是前几日,虽不再是动辄打骂了,却也是寻着法子鄙夷和刁难。
今日这会儿这态度,已算是十分好的了。
元宝儿闻言,只得又挪了挪屁股,往后移了一些,抬眼一瞅,这才见那伍天覃这会儿身上穿的衣裳已与方才不同了。
伍天覃这人卖相极好,脸面亦是生得颇为俊美无双,他穿戴多变,多跟着天气走,时而穿得白衣飘飘,似那等谪仙公子,时而清冷如松,茂林修竹,又时而威严严肃,比府中老爷还要威严气派,若要出去打猎或者赛马时,便又一身禁黑锦服,身强矫健。
元宝儿约莫记得早起时,他穿了一身深紫色华袍,头戴一顶紫金冠,端得一副玉树临风,华贵风流模样,然而这会子却又换了一身,该怎么形容,只见这会子那伍天覃身上竟穿了一身素白偏淡粉色的圆领华袍,是的,淡粉色?
元宝儿长这么大,只瞅见过女子穿粉色,何时瞅见过一个大男人穿过粉色?
虽然,那伍天覃身上的华袍粉色极淡,淡到要细细辩认方能辨别出一二分粉来,却不知,粉色越淡,却越是难以招架,淡粉,是这世间最娇嫩,娇俏,亦是最纯净和圣洁的颜色。
偏偏,穿在那伍天覃身上,丝毫不见任何娘气,反倒是衬托得他整个人越发姿貌迤逦,绝代风流了起来。
“哼,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
元宝儿见了,不由瘪了瘪嘴,小声嘀咕了一声。
伍天覃歪在软榻上,微微蹙眉往他脸上扫了一眼,道:“又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元宝儿,是不是在说爷的坏话?嗯?”
伍天覃没听清元宝儿小嘴里嘀咕了些什么,却见他小嘴巴一撇一撇的,便知,不是什么好话。
不由眯着眼问着。
元宝儿偷偷看了他一眼道:“哪能呢,说谁的坏话,也不敢说爷的坏话不是?”
元宝儿适时装孙子,服着软。
果真,只见那伍天覃冷哼了一声,片刻后方道:“给爷倒杯茶。”
顿了顿,又拉了拉圆领的领口,晃了晃脖子道:“车里闷热,给爷扇扇风。”
元宝儿只得上前给他倒了碗茶,这一回,他没砸他脸上了,又四下一瞅,见小几另外一侧放了一柄圆面扇,扇子精美,上头绘着鸳鸯戏水的图样子,一看便知是哪个姑娘遗漏下的。
元宝儿便举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扇着风。
眼下时值五月,日头一日大过一日,已有了些炎热了,马车虽宽敞,到底大太阳下走着,多少有些闷热。
而这伍天覃是个享乐的,身边离不了人伺候,往日若在凌霄阁时,他一人身旁便得要四五个丫头围着团团伺候着,有时一整个院子里所有人全都得围着他忙活起来。
故而,今儿个这一遭,这马车里唯有元宝儿一人,一下子又是吃茶,又是水果,又是躺着咯脖子,递个枕头,扇个风什么的,不肖片刻,元宝儿便累得够呛,脸上冒了一脸汗不说,双手已快累得要抬不起来了,偏偏,那伍天覃还不叫停。
时间一长,元宝儿便不由自主地消极怠工了起来。
话说伍天覃躺着躺着,额角忽而开始冒起汗来了,一睁眼,只见远处那小儿一边掀着领口拼命往里头灌风,一边摇着扇子拼命往自个脸上扇着,倒将他撂在后头了,伍天覃顿时双眼一瞪,只从小几地果盘里拔了颗葡萄便朝着那元宝儿脸上扔了去道:“个狗东西,伺候哪个呢,你要热死爷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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