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韫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这几日休息得时间被压缩了不少,早晨照常醒来,原本他也不似年轻人那般体力恢复得迅速,有时熬得太晚了,经常一个星期都没有缓过神来。
柯弋发觉到他的异常,神情似乎不太高兴。
“最近怎么回事?在我面前就这么提不起精神?”柯弋想不懂,白日里宁韫也没干什么累活,就算是以往再晚,也不至于在他面前犯困。
每当惹得少年不满,对方就会格外狠戾,他的舌尖都被啃噬得发麻。
他的眼瞳涣散,意识也逐渐变得恍惚,隐约听见柯弋在他耳边低讽道,“难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忙么?这才是你的工作,你应该做好自己的本职。”
也许这只是噩梦里的臆想。
少年该是关心他的,又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粗鄙的语言来侮辱他。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这些话了,却又好似回到了大学那段时间,他想要隐藏起的回忆,那些轻蔑的眼神和来自周围人的排挤,绝望的让他如坠冰窟,只想快点逃离,他尽量的避开人群,避开所有能避开的,不是因为他无动于衷,而是他多待一秒都会感觉到窒息。
人们总是主观认定了一件事情,便将这当成了自己的娱乐,而忽略这些恶毒的言语是否会对别人造成伤害,过了这么多年,宁韫已经尽量将自己活的还算体面了,他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在过去的欺凌里迷失自我。
只是他不会想到,他所追寻的光,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他所期待的未来,只是少年编织给他的一场无法实现的梦。
隔天季成晏便联系了他,说季家新开的酒店缺少客人提供体验感受,想请他帮一帮自己这个忙,询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宁韫回复的下周星期一,他想在这几天画完季成晏给他的图。
那件价格奢昂的外套他只打算给少年买,他自己的衣服倒也还够穿,反正他来来回回去的地方就那几处,他也实在是舍不得给自己添置如此昂贵的衣物,至今为止他给自己买过最贵的东西,恐怕还是一台必须的笔记本电脑,而这台电脑也用了有六七年,中途也送过几次修理店。
宁韫昨晚睡的时间很少,早晨六点半便醒了过来。
他白日里坐着,也只能小心翼翼的侧着身体,他买了黑咖啡来提神,这种苦涩的饮品他很少触碰,可现在他必须要依靠外物不让自己显得疲倦。
夏名薇过来的时候,店里空无一人。
这大抵是宁韫第二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女孩,而不是在手机屏幕里,女孩打扮得时尚靓丽,背着一款价格昂贵的小羊皮包,头发蓬松卷翘,过来时应该是精心收拾打扮过的。
昨天相处得一切都很融洽,她甚至还换上了情趣内衣,本以为水到渠成了,没想到柯弋居然走了。
要知道平时那些屌丝看见她,眼珠子都差没掉下来了,更何况她使劲浑身解数去勾引一个人,对方居然无动于衷,这对她而言确实是不小的打击。
夏名薇知道宁韫,只不过男人在她眼里只有有钱的和没钱的这两类,这种没钱的窝囊男人,她以前自然是懒得多看一眼。
她也看不上这间小书店,毕竟平时出入的场所都是各大时尚打卡地,她原本以为那天她告知宁韫和季成晏的关系后,柯弋该会感觉到腻味,可没想到柯弋还会在男人家里留宿。
夏名薇倒也并不愚钝,她知道要是擅自找宁韫麻烦,到时候肯定会和柯弋关系闹僵。
她随意挑选了一本书,走到了宁韫的跟前来,问,“叔叔,柯弋这些天都是住在您家里么?”
“……”宁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女孩青春靓丽的面庞,在提起柯弋名字时仿佛带着羞涩。
夏名薇又言语感谢道,“对了,我都差点忘记谢谢叔叔了,上次下雨了,我还发愁不知道要怎么回去,他说让叔叔送伞过来,那把伞现在还落在我家里,我忘记带过来了。”
“……那把伞,是落在你家里了么?”宁韫哑声问。
“是啊,那天我肚子疼,他还陪了我好久。”
“……”
他的眉头微拧,神情似是感觉到了痛楚,柯弋是给他解释过了两个人是合作关系,若只是合作,为何女孩言语里总表露出令他难以忽略的亲昵。
靠得近些了,夏名薇才注意到男人的脖颈间系着一条围巾,分明室内温度不算寒冷,是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吗?
是吻痕吧。
算起来,她和柯弋确认关系了这么久,两个人甚至连接吻都没有过,这个认知让她心里嫉妒得泛酸,她虚假的问,“叔叔怎么了?”
“……没事。”
“叔叔的生日是在二月吧,算起来比柯弋大了将近十三岁,确实也算是我们的长辈了。”
“……”
“柯弋的父亲应该和您的关系不错吧,所以您才将他照顾得这么好?”这话就差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讲了。
宁韫的脸色愈发苍白,女孩想必是不清楚他和柯弋的关系,却是句句都戳到了他溃烂流脓的伤口,他以前分明听过更难听的话,可为何这些听起来很寻常的词句,会令他如此难受。
女孩言语带笑的同他交谈,他却如坐针毡。
他的思绪都是混乱的,也不太清楚女孩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身体好似不受操控,木纳的端起了放在电脑旁泡好的黑咖啡,抿唇喝了一口,浓郁的苦涩溢满了他的口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