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样一个人送到了石青璇的面前,无异于是在用当年石之轩对祝玉妍所做的事情,重复地做一遍在石青璇的身上。
石师近年来的情绪不大稳定,但对女儿的关切之心并不作伪,侯希白正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星月兼程地赶到了此地。
好在他上船的时候没看到什么,来历神秘的祝公子与箫艺大家石小姐对月共奏,或是一道赏星弄月。
只有时年一个人在船甲板上,用那种让侯希白这个自认见到过的人不少,能看得出来足够清明,绝无可能是别有用心的眼神朝着他看了过来。
这个目光顶多就是……顶多就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势稍微足了一点而已。
应当不是看出了他是出自花间派才对。
侯希白如此说服自己。
他拱手作礼回答道:“侯希白贸然登船多有冒犯,只是听闻祝公子在束平郡王老的宅邸中,一曲琴音与箫音令人如闻天籁,这才得到了石小姐的青睐,与您一道游玩江上,在下平生心愿便是得见天下美人,将其绘制在扇面之上——”
他忽然转过了自己的扇子,在那八个仿若身在眼前,容貌与神韵共存的美貌女子所在的扇面背面,赫然是整块完全没有着墨的空白,像是为了应和他话中的意思,完全就是为了留给石青璇的。
时年听到他的解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自报家门倒是让时年知道了他的身份——
多情公子侯希白,也是时年从跋锋寒口中听到的青年才俊名单中的人物。
没能引出石之轩而先引出了这位对时年来说也称不上是个损失,毕竟如今会找上门的会是什么人她也心知肚明。
有标准答案的甩杆钓鱼而已,上钩的能多一条是一条。
“可是你又为何确信,石小姐又恰好是你值得入画的人呢?”时年继续问道。
石青璇可没露出自己的脸。
侯希白早就想好了拖延时间的法子,自然也想好了各种解释的理由。
他回答道:“石小姐的音律之美难以用言语画面来表达,纵然她的容貌不曾为人所知,但在下以为,音律至美也为美人,此等说法并无问题。若能有幸将石小姐的容貌留在扇面之上,侯希白自认学艺不精附庸风雅,也总算能让人觉得平生有识人之眼光。”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些道理,”时年手中的折扇一转,被她握在了手中,“可既然侯公子已经不拘泥于容貌之美,要先打破自己的第一条规则,那我倒是还有个建议给你。”
“愿闻其详。”
江上明月之下,船头斜靠着的青衣公子有种近乎魔性的美感,侯希白曾与师妃暄同行于三峡,本以为对美色已有抵抗力,却发觉自己还是高看了自己的本事,她的声音随着江浪之声传入耳中——
“侯公子的画技已臻化境,否则又如何做到神态捕捉得惟妙惟肖,想必侯公子的师父也是个妙人,画技更是惊人。侯公子何不干脆将令师画在扇上,若有人问起便说,此乃艺术之美,更是尊师重道之举,想必是要比将石大家画到扇子上还要合适得多。”
侯希白的表情顿时一僵。
“至于侯公子的师父可能是个男人,这便更无妨了,总归你是单独空出的一页,换个性别画画也没有混淆在一起的意思。”
“倘若侯公子对艺术的追求还要拘泥于性别之分,那你不如趁早下船去,在下与你没什么可谈的,毕竟——”
“闻名天下的多情公子也不过是个俗人!”
侯希白看得到,她的折扇尖端已经冒出了一点寒芒。
这是个他但凡说出个不字,她便会动手的信号!
第205章 (二合一)
侯希白的后背渗出了冷汗。
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时年并没有在跟他开玩笑,而是确确实实地要他将石师画在扇面之上。
侯希白自认自己身为花间门下弟子,以入世修行为手段, 出入达官权贵的宅邸,对人心洞察可以说水准绝不低。
但他又怎么会想到,时年其实只知道他应当与石之轩有些关系——否则以她这在此地初来乍到的情况, 更加上并不像引来跋锋寒和傅君瑜一样是因为顶着宇文成都的壳子,如侯希白这样的高手本不应该这么轻易找上门来——却并不知道他就是石之轩的弟子。
当然她现在猜到了。
可对侯希白来说, 石之轩先入为主的判断也同时让他产生了一种被误导的认知。
对方既然是阴后祝玉妍的徒弟, 带着报复的心态而来, 又怎么可能在找上石青璇之前没将石师如今的情况给打探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此刻她折扇尖端的那一点寒光,看似并未锁定攻击的目标,实则却像是随时都可以朝着他的手腕发难。
侯希白的武功不简单,他的美人扇同样不简单。
冰蚕丝的扇面不畏刀剑, 精钢打造的扇骨不易断折,二者之间的连接更是靠着千年橡树的汁液, 再加上他尊奉石师之命自创出的以扇为武器用来对敌的折花百式灵动异常。
他自认自己若非要表现出一派游戏人间的假象, 何止是在青年才俊中排得上名号, 在江湖上的名号应当会比现在更加响亮才对。
可在那一点隐而不发的寒光在月色之下闪过的时候,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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