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眨眼,直觉耳旁嗡嗡作响,脚尖蜷起,嫩白的脚蹬来蹬去。
迟盈入了东宫这些日子,往往都是早早的倒头睡去。
从不向今日这般,心里存着事儿,如何也睡不着,更是不敢睡去。
她躺在床榻内侧,全身总是疲乏眼皮打架,却只能闭眼等着,只佯装熟睡,一动未动。
过了会儿,迟盈察觉一张被子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盖住。
床畔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
是太子,他往净室去了。
迟盈捏紧自己的掌心,掌心的刺疼叫她瞬间清醒不少。
她强撑着身子的不适,随意披上一件衣裳,带着全身的汗,步履蹒跚的穿过珠帘,往外间慌乱走去。
她还记着,那个药瓶......
.....
萧寰自净室洗净出来,淡淡瞥了一眼内室,便想起自己方才忘了的事。
他狐疑的目光落往帐幔之后那道沉睡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找出了不知滚落到何处的瓷瓶。
瓷瓶沉甸甸的,他冷眼看了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
门外守候的班值忽的听门打开的声儿,不禁有些惊疑。
往日太子可不会中途开殿门的,哪次不是要等到天亮?
这日为何会这般快??
殿外滴水成冰,萧寰只着一件素色寝衣便冷着脸走了出来。
太子不掌兵,萧寰却是反其道而行。
他自幼往军营中历练出来的,十四五便随老将往西夏征战多年,实打实真刀真枪战场上挨过几年的,说是饱经风霜都不为过。
该是骑射武功的好手,身子更是康健,却由于面容俊秀,身量颀长的原由,太子瞧着总有几分清瘦。
他伸手将瓷瓶递给班值,语气带着冷冽:拿下去查。
.....
迟盈这一觉仿佛弥补担惊受怕的自己一般,睡得香沉。
清醒来时,甫一睁开眼,便见太子衣冠齐楚的坐立在她床边。
修长如玉的掌间摩挲着一个碧绿瓷瓶,正饶有兴致的把玩,似乎刻意引诱她一般。
迟盈瞧见了,心里暗骂了一声,匆促从床上坐起,伸着手便要去抢。
却因血虚起的太快,迟盈登时只觉面前一片漆黑。
她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器,苍白着脸,无奈虚弱的靠回床头,闷闷的垂着头不动弹了。
太子竟然破天荒的端来了一杯温水,朝着她手边,嗯
迟盈便也乖巧接着,将茶杯凑近唇边,脖颈微仰,小口咽下。
竟是甜滋滋的蜜水。
迟盈微微眯起了眼睛,正好昨夜渴了,更是哑了一般,她如今嗓子眼都在冒烟。
她咕嘟咕嘟,一会儿功夫将蜜水喝了个干净。
太子在一旁静静瞧着她半晌,眉头自始至终微蹙着,以为是昨晚的孟浪,导致今日迟娘子卧床不起。
他恼怒迟盈身子的不争气。
如此脆弱......
你这是什么身子?
豆腐做的,沾不得碰不得,他还没如何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叫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她染了风寒时的病容,太子没来由的心慌意乱起来。
迟盈瑟瑟盯着太子手里的瓷瓶瞧,太子沉着脸却不肯将药瓶还给她。
他沉吟片刻道,问道:你从随国公府带来的?
迟盈点点头,她小声道:我这些治喘疾的药也吃习惯了,上回太医开的我吃着总不习惯,所以便......便从家里拿了些来。
不过是些治疾的药罢了,藏着掖着做什么?
太子难得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满意于迟盈这般乖巧听话,不用他询问,便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迟盈闷闷的不接话。
却听太子冷冷道:什么东西也敢往东宫带,你吃了这么多年不还是病秧子一个?可见这些民间的药没半分用处。既然入了东宫,便得依着宫里太医开的药方来,吃不习惯也得吃。
迟盈听了他骂自己病秧子,又气又恼,却只咬唇忍着。
太子看着她要被说哭了的小脸,才缓和了语气:算了,这次孤便饶了你。
迟盈以为太子是要将药瓶还给她,不想太子转瞬便冷着脸吩咐起宫人,如同迟盈带来的是什么肮脏物件。
丢了。
宫人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连忙接过便出了殿,连丢哪儿都不知。
迟盈面上委屈,背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幸亏昨夜她反应的快,知晓自己若是冒昧拿走药瓶,太子疑神疑鬼的性子,必定会生出疑心来,只怕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来。
找出来了自己真的完了。
是以她捡起药瓶,连忙将里头的药粉给换了去,换成她往日惯用的治疗喘疾的药,反正那些药她自从入宫也不吃了的。
呵,如今想来真是庆幸。
迟盈正心底欣喜,觉得自己这日能在太子眼皮子底下偷龙转凤,如何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便听见永宁殿的侍女忙前忙后收拾着物件的声儿。
许多口箱子被抬了出来,阵仗大的叫迟盈眼皮直跳。
她问:这又是做什么?
太子眸子冷冷的,声音也是如此,没有任何的转圜,便直接通知她一般:该动身往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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