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贵妃是在当今圣上还是王爷时便追随在他身侧,三十有余的年岁,在一众后宫妃嫔中属实不算年轻。
可徐贵妃饶是年岁不轻,却容貌姣好保养得宜,为人宽和温厚,对待后宫妃嫔皇子更是体贴入微,少有责备。
帝王盛宠不过弹指一挥间,后宫宠妃去了几轮,只这位贵妃荣宠不衰。
自元后病逝,太子年幼,陛下不忍爱子地位受损,悲痛之下不欲再立后。
这后位一空便是十多年。
后宫没有中宫,这些年来宫务便都是徐贵妃亲自操持,虽无皇后之位,却行皇后之权,前朝后宫更是人人称赞的贤良淑德,女德典范。
又育有一子两女,如何看都是后宫之中第一人。
徐贵妃殷切小意为皇帝奉上一盏新茶:陛下尝尝,这雨前龙井是柔德那丫头封地上才得的,偏要眼巴巴的要臣妾送来给父皇尝尝。
雨前龙井难得,天子如何会缺这一口?
无非是一份儿女心罢了。
既然贵妃如此说了,皇帝便接过浅尝了口,旋即放到桌案上,淡淡道:她有心了。
皇帝待子女冷淡,更少有夸赞,因此虽只是一句夸赞女儿的话,却也足以叫徐贵妃心下欢喜。
徐贵妃见此时气氛尚好,便如同家常一般问起皇帝来:后宫诸位娘子夫人都在等着陛下的准话,陛下上回不是说事关国运,要寻司天台的人卜算皇子公主、咱们东宫的婚配?这些时日嫔妾左等右等也不得陛下半个字,心里发愁这到底是算没算到结果?
萧渊听了皱眉,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深眸划过徐贵妃描画精致的脸庞。
徐贵妃笑容顿了顿,颇有些骑虎难下,可也只能继续佯装唠家常,陛下心有成算不愿说给嫔妾听便算了,嫔妾左右也懒得过问,只是嫔妾不急宫里那群可是着急,三公主十六了,也该建府了,这不成日都寻着嫔妾问。
陛下要是心里有人选了,也要提前告诉嫔妾一声,嫔妾好提前与宫里人透底,也不至于到时候两眼摸黑......
无论正妃还是侧妃,就那几个位置,要是皇帝这边有人选,谁敢越过皇帝去?
她们各个拉帮结派与外廷互通消息,为了八字没一撇的位置急红了眼,日后位置被皇帝不声不响定下了,还不成惹出天大的笑话来。
萧渊身为天子,他还不至于对一介后宫夫人顾左右而言他。
便随意道:左右就那两家的。
皇帝似未曾发觉徐贵妃的心思,竟朝着她推心置腹起来:太子此次回来,定要叫他尽快娶妻,哪有男子身侧没人的......
徐贵妃身子止不住晃了晃,一听就知道皇帝压根没打算管其他皇子公主婚事,只管太子一人。她暗自咬紧了牙,强挤出笑:是哪两家府上?可是钦天监算出了凤命来?
太子妃是凤,可不是说太子是龙嘛。
这要是一般君臣父子,一句话便能叫这对父子生出龃龉来。
可偏偏萧渊半点没有不高兴的意思,与徐贵妃说起来。
一家唐国公府上姑母家的两位孙女,朕宫宴上见过几次,家风清正,德行宽柔,倒是不错。另一家随国公府上,朕未曾见过,可迟清石家的闺女能差到哪儿去?等寻个时机你将随国公府的宣入宫来瞧瞧。
给太子选妃,自然要老父亲亲自过目的。
这两家都是家风清正的高门贵女,想来也不出差错。
徐贵妃一听这太子妃人选果真是八公里出,司天台算出来的合适人选如何就刚好出身这般高贵的?她心底冷笑,可不是人为授意吗?想给太子选一个手握实权的岳家呢。
太子前朝早已一呼百应,若是再添一翼........
徐贵妃不敢想下去,她强笑道:那陛下可知会太子了?不若先探问一番太子的意思,妾也算是看着太子长大,年轻气盛的郎君有什么心思也不同父母说,这在邺城待了两年,太子那等风姿,说不准已是有了心悦的娘子,不肯说呢......
徐贵妃说这话自然有私心,她有一养女,是从嫡亲姐妹家中抱养入宫的,当初见那孩子姿容不俗,敏锐聪慧,她便起了旁的打算。
太子妃之位倒是不敢肖想的,若是一个良娣之位徐贵妃有把握倒是能为养女求来。
盼着养女能入了东宫,日后充当眼线也好,吹吹枕边风也罢,眼瞧着如今太子势力已成,便是连陛下都有些不放在眼里.......
若是太子登基,她和几个孩子能得什么好下场?
徐贵妃不免提前为自己几个孩子寻个退路。
只是这太子小时候住在宫里,她时常带着养女走动,按道理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感情这事儿又不得准,这太子对养女有没有意思她也是云里雾里的。
听养女的意思,太子对她是有几分好感的......
是以徐贵妃故意说这话,便是叫皇帝自个儿去问太子,太子若是有意思便会主动说要纳她那养女做侧妃,岂不正好?
皇帝的性子徐贵妃自认还是有几分熟悉,说不准便直接将人一道旨意送去东宫了。
可皇帝如何会问这些个?
他不理后宫之事不理徐贵妃那些小心思并非他看不懂,是懒得参与其中。
萧渊嘴角沉了下来,方才的仁慈之君顿时去的无影无踪,只留一片冷冽肃然。眼底一片嘲讽之色落在徐贵妃身上,不加掩饰的嗤笑:太子是国之储君,阿徐告诉朕,太子心悦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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