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叶一诺惊讶的望着他,“你怎么连这个都懂?”
钟厚德只是痴痴低头看着那一粒黄金,说道:“你刚才拿起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一种坠手感?黄金比同体积的银、铅、锡重一倍左右,真金拿在手上有坠手感,而铜或其它只有重感而无坠感。当然,最方便的方式还是用火将要鉴别的饰品烧红,冷却后观察颜色变化,如表面仍呈原来黄金色泽则是纯金;如颜色变暗或不同程度变黑,则不是纯金。一般成色越低,颜色越浓,全部变黑,说明是假金饰品。真的烧红后即淬入水中,色泽不变。真的遇火不变色,假的不耐火,变成黑紫色,不光亮。”
“你懂得也太多了吧。”董冰凝也跟着惊讶了起来,这种跟金子有关的知识可不是寻常人都能知道的。
“难不成死者是一个偷盗犯?”叶一诺喃喃道,“或者说,这个耳钉……等等。”
说到一半,他突然拾起耳钉仔细观察起了每一道纹路。
“有了!”
“有了什么?”
“纹路上有刻字,好像是两个英文字母……Z和X,有没有物证袋?”
董冰凝连忙从口袋掏出一张物证袋递给了叶一诺。
“Z和X,代表了什么?编号?名字?”董冰凝好奇道,“我只听说过有人在戒指上刻恋人的名字,但耳钉上……”
“耳钉上也有。”钟厚德颤抖着手掌,说道,“我给我老婆打过一对,比戒指要便宜的多,而且用金子制成耳钉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同样的耳钉应该还有三个,但都不见了。”叶一诺趴在地上寻找了很久,但都没有其他的发现,但这一点证据,足够为案件带来关键性的侦破了。
这时,张老板提着一叠厚厚的档案袋走了出来,手上沾了不少黑乎乎的灰尘,累的满头大汗,一路小跑到店铺前,说道:“喏,这是所有业主手写的登记档案,包括姓名,身份证,手机号,祖籍地,还有一份电子版的,我不知道怎么发,让我手底下的员工发给你们吧?”
“不用,有这些足够了。”叶一诺接过档案袋,说道,“小区里四十岁以上的住户,有多少?”
“大概75户。”张老板不经意瞥了一眼叶一诺身后的钟厚德,说道,“我记得很清楚,这75户都是有产权的,剩下那些没产权的人,早就搬走了,你们想找也找不到。听姓何的那小子说,你们似乎想调查二十年前的那桩案子?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那件事情在这些住户的耳朵里面就不是一个吉祥物,他们听到之后肯定会大骂你晦气,何况每年我们小区都会请道士来一场法事祭祭那些亡魂,足以看出他们有多么害怕了吧?”
“这就跟你关系不大了,张老板。”董冰凝冷着脸说道,“只要丽阳小区一天属于西城区,那我们就有调查的权力,你们物业要做的只有两个字——配合。如果让我们发现你有徇私舞弊或者妨碍公务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将由你一个人承担。”
“是,是。”张老板也不知是不是被叶一诺之前的话吓到了,整个人变得都有些怂了起来,“几位要不要先到我办公室喝杯热水?”
“不用了,你忙活去吧,我们还要调查现场。”叶一诺摆了摆手,他得先处理好那具男尸的案子,才能着手应对二十年前的那桩,这两者之间或许有共同点,或许没有,但都值得深究。
张老板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如果那个凶手跟我有仇,会不会杀掉我?”
“你是同性恋吗?”叶一诺淡淡问道。
“啊?不是。”张老板连连摇头,“我是老爷们,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那他杀掉你的可能性就不大。”
“那就没问题了。”
张老板擦了擦汗,如释重负般,转身走进了小区。
“活了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怕死。”董冰凝回想起先前这个老男人和自己争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跺了跺脚,说道,“气死我了!”
“每个人都有怕死和不怕死的权利,我们敬重后者,但也别唾弃前者。”叶一诺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臭味?”董冰凝捂了捂鼻子,一脸嫌弃道,“像晒干了的臭袜子。”
“因为我刚刚才见证了法医解剖腐拜巨人观的场景。”叶一诺嘿嘿一笑,说道,“回头我让他们拷一份视频来发给你,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滚!”董冰凝打了个颤。
这时,叶一诺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王队。”
“法医那边传回来的图像已经技术还原了,我们通过监控找到了那具尸体生前的行踪,就在丽阳小区两公里外一条叫平湖街的商业街出没过,那地方太乱,只有马路上有摄像头,排查起来有些困难。”
“失踪信息库登记了吗?”
“当然,但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有回应。”
“我明白了,我现在和冰凝过去看看。”
“这具尸体跟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
“可能性很小,但或许能追溯源头,我一直秉信任何事都存在冥冥之中的关联。”
“好,有其他需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
“钟厚德,你知不知道平湖街怎么去?”
挂断电话,叶一诺转头问道。
“知道,我常去那地方捡垃圾,逛一天就能凑够一顿饭钱。”钟厚德抿嘴笑了笑,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生活状态,与刚才说出黄金真假判定方式时判若两人。
“走,带我们过去看看。”
叶一诺和董冰凝朝着警车走去。
钟厚德回头看了一眼店铺,又眺望了小区入口处的物业处一眼,跟上了脚步。
就在两人警车逐渐驶离封锁区时——
无人发现在角落的泊车处,有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远远的跟在了后头。
驾驶座上,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满脸冷峻,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烟,全神贯注的盯着车头。
平湖街是西城区近两年来特意为外来务工人员规划的商业街,这里从早到晚都挤满了摊贩,每到晚上七点(下班高峰期)就人满为患。虽然逛街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但消费却会令人感到愉悦,而这条街的消费并不高,所以一直以来都颇受欢迎。
由于道路过窄加上行人太多的缘故,叶一诺并没有选择将警车驶入,而是停在了路边,三人下车步行。
“这里有几家珠宝店——?”叶一诺望了一眼周围的建筑,对钟厚德问道。
“三、四家。”后者不假思索的答道,“有两家卖的是掺了水分的混合金,一家是有名的大牌子,一家没去过。”
“意思是,这三家你都去过?”董冰凝问道。
“他们都给过我快餐吃。”钟厚德憨厚的笑了笑,说道,“有什么废品也都主动拿给我,我就记住了。”
“走,先去掺了水分的那两家看看。”叶一诺想了想,说道。
“物证袋里装着的不是真金吗?没有必要再去这两家了吧?”董冰凝反问道。
“有个逻辑谬误,叫幸存者偏差——”叶一诺双手插进口袋,边走边道,“意思是指,当取得信息的渠道,仅来自于幸存者时,此信息可能会存在与实际情况不同的偏差。在日常生活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
“我亲戚吃这个药好了”或者“我一个朋友去找了这个医生”
等等。不管你的亲戚和朋友和你关系如何好,如何值得信任和尊重,在客观规律面前他们都是等同的。疾病和医药不会因为你的喜好而照顾或者偏袒你的亲朋。所谓
“兼听则明”也是这个道理,抛掉对个案的迷信,全面系统的了解才能克服这个偏差。
换句话说,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两家珠宝店不会卖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