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绮如约到了灵徒馆门口，一路过来除了看见两个侍从，她没有碰到其他人。
    馆内到处都是树木，她身为灵徒，躲避普通人易如反掌，可是到了外面的石阶路上，却很难找地方藏身。
    好在杨成今晚当值，院内的守卫们都受他的调配，倒也不用担心。
    门外，杨成已在等候，与平日不同，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宽大斗篷，低声道：“快随我走，咱们最好在一刻钟之内赶到神虎堂去。”
    殷绮快步跟在他身后，杨成嘱咐道：“万一碰上什么人，你就躲到我的斗篷里。”
    两人脚步飞快，总算安全地到了神虎堂墙外。杨成轻巧地跃上了院墙内侧的一棵大树，然后用一个绳结将殷绮也拉了上去。
    两人一起攀到树的高处，从这里不仅能看到东院大门外的情况，也不易被人发现。
    “冯温什么时候回来？”
    “一般是在半个时辰后。”
    凭高远眺，殷绮可以看到几个人影在石阶上走动，应该就是巡逻的守卫。
    “咱们动手时不会被侍卫看到吗？”
    杨成笑道：“姑娘不用紧张，每个人的安排我都心中有数，即便冯温未按他平时的时间回来，看见侍卫们也不用害怕，这几个人都是我的亲信，不会为难咱们。”
    殷绮长舒了口气，尽量让自己镇定些。杨成在神虎堂待的时间不短，能在这个年纪成为其中第二位的人物，自然有其厉害之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两人终于看到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朝东院这里走了过来。他们从树上下来，开始着手准备。
    殷绮披上事先备好的白色长袍，将头发披散下来，然后抹上厚厚的一层脂粉。杨成看着她那惨白的脸，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不像鬼吗？”殷绮问道。
    杨成止住笑，摇头道：“像，足够对付冯温了。”
    没时间再说废话，两人迅速藏到各自的位置，殷绮很快看到冯温的身影。她先用御气术吹起阵阵阴风，然后慢慢走了过去，口中轻飘飘地喊着：“你害得我好惨。”
    冯温的反应比殷绮想像的还要强烈些，他眼睛瞪得老大，双腿抖似筛糠，正要开口惊叫时，杨成从在背后一把抓住他的头狠狠按了下去。
    冯温的头就这样磕在石阶上，殷绮甚至听到了他头骨碎裂的声音。
    这就结束了？殷绮还在发愣，杨成已经麻利将尸体摆成从石阶上滚落的样子。这个地方是个陡坡，杨成的计划便是将冯温的死伪装成醉酒后失足跌落的模样。
    “真的死了吗？”事情发生的太快，殷绮还有种在梦里的感觉。
    杨成笑道：“这样都死不了，那就不是人了。咱们快走吧！”
    殷绮默默地跟在杨成身后，原路返回。这次倒是碰见了两个侍卫，殷绮躲在杨成的斗篷之下，还真的没被对方察觉。
    之后便一路顺畅。不过殷绮刚进灵徒馆走了不远，便隐隐听到侍卫的呼喊声，想必是冯温的尸体被发现了。
    仇人已然杀掉，只是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大波澜。
    第二天早上，殷绮下山时一路小心，但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消息好像还没有传开，连血迹也被清理掉了。
    进了内院，到处可见忙碌的仆从。因为这次除了夫人们，所有的子女都要去参加祭典，还有那些住在西边的客人。
    陶莹更忙，她要将孩子们全都召集起来，并安排合适的人手及时护送出府。殷绮没机会和她说上一句话，便和殷芸一起被仆从领了出去，塞进了一辆马车。
    殷绮一直没看到殷廷修的人影，殷芸比她来得早，便道：“兄长早就和父亲一道骑马过去了。”
    杨成应该也跟了过去。这下子只能干等了，原本她还指望着能碰见这两个人，探听些跟冯温相关的消息。
    马车摇晃着向前，喧哗声不绝于耳，想必路旁聚集了不少百姓。殷芳将窗帘掀开一角，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殷绮却有些烦躁，只想这一天快快过去。
    祭坛在就在殷家的南边，要想过去，必须先绕到府外的街道上，再从山脚下上山。
    马车向上慢慢走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剩下的路都是石阶，他们只能自己走上去。
    路越走越宽，渐渐看到一大片平坦的地面，除了殷家人，还有不少昭华城的权贵，其中自然少不了陶家。
    殷绮正巧坐在殷芳旁边，只见她梳着繁复的发式，妆容精致，虽然只有十四岁却美艳逼人，惹得不少人注目。
    殷芳热情地同殷绮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和姿容一样耀眼，与出嫁前伤感的模样截然不同。
    “妹妹可是越来越好看了！”这是真心话。
    殷芳笑道：“姐姐也更美了，眼瞅着就像从天上下来的人似的。”
    一边的殷芸还在发愣，不适应殷芳的变化。
    殷绮继续与她寒暄：“看样子就知道你过得很好，二伯母应该也放心了。”
    殷芳点点头，笑道：“别说我了，你的好事可近了？”
    “我还要修行，哪里会那么快。”
    “这可难说，”殷芳朝她这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我看你满面红光，定有喜事，到时候可要第一个告诉我啊！”
    “怎么，妹妹也会占卜了。”殷绮只当她在开玩笑。
    殷芳没有回答，而是打开折扇轻笑了起来，殷绮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阵鼓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祭典开始了。伴着鼓点的节奏，十几条红色绸布从天而降，开始在空中飞舞，随后落在场边的架子上，不用找殷绮也知道，肯定有灵徒在暗处用御气术控制它们。
    接着便是花样百出的御术术展示，对象是场中摆放的五口大水缸。
    观众们尤其是殷家以外的人，全都兴奋起来，惊叹之情溢于言表，到最后看见无数鸟儿以各种形式绕场飞舞时，有些人激动得几乎要坐不住。
    其实原来的祭典仪式非常简单，哪有这么多花哨的东西。这全是为了让外人们见识殷家灵徒们的本事，好让更多、更有权势的人前来求取灵徒。
    说到底，殷家和陶家没有什么不同，殷绮心想，什么通达天地，不过是商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