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拜拜。
是辛随走了约莫有十几分钟后,旁边的余康哲才反应过来他人不见了的,那时候何景乐正笑嘻嘻地在和蔺妍说话,于是他等了一会儿,待到那边两人聊完了,逮着空顺嘴问了一句:少爷,你随哥呢?
何景乐看上去装模作样,晃着手里的茶杯:啊?你说什么?我喝多了我有点听不见。
少来这套!余康哲骂他,你喝的是白开又不是茅台!
他嘿嘿笑了两声,这才肯好好说话:辛随说临时有事,先走了。
余康哲闻言,思索了几秒,刚想说这饭局本来也就差不多到头了,现在走和一会儿走似乎也没什么差,是不是两人闹了什么别扭;结果再抬头一看旁边的何少爷:好家伙,真跟喝多了似的,满房间乱飞,像只开了屏的大孔雀,就这笨样,倒也确实不像藏着什么事的样子。
他放下心来,而刚好虞叶好也是个人来疯的,两个人于是一路从包间里疯到地铁站,要不是他们搭的地铁是反方向,估计还能再闹腾上许久;车门关上,何景乐隔着玻璃和好几个人告别,最后身边只剩下个蔺妍和他顺路,不过对方看了他两眼,却绝口不提要回学校的事情,只是问:电影还看不看了?
嗯?现在是不是晚了点?何景乐看表,然后又说,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儿,要不改天?我先把你送回学校,你自己,我不太放心。
蔺妍没动,静静盯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把何少爷的冷汗都给盯下来了,才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道:无所谓,反正我每周都会上夜班。
说起这个,何景乐一想起这个就头大,他愁眉苦脸地搓了搓自己的头发,妍姐,我觉得跆拳道和瑜伽你总得学一个,不然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老这么值夜班,伤身体不说,还不安全。
有什么的?店里监控是好的,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会记下来的。
蔺妍瘫着她那张年纪越大表情就越少的脸,恰巧地铁来了,两人挤进晚高峰的车厢,何景乐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肩膀,这才有空崩溃地说:光是记下来有什么用啊!
前者于是就闭嘴不说话了,不过看上去好像依旧没理解,但没关系,也不影响她转移话题、以一种非常特色的蔺妍独有方式单刀直入地道,我不是想说这个的,乐仔,我只是觉得你可能需要看个电影。
或者躲在被窝里看,这样就算大哭大笑都不会有人看见的,她语气很认真地说,我看你最近也太紧绷着了,需要好好地放松一下。
电影?何少爷想,可是他最讨厌一个人看电影。
因为从小时候开始他好像就总是一个人待着,看各种各样的动画片和童话故事,他甚至可以一整天不动弹,就只是盯着大屏幕;有时看得狠了,连做梦都梦到那堆限量的崭新光盘会说话,许多和他隔着冷冰冰屏幕的小人跑出来跟他说:我们来陪你啦。
再一觉醒来,没人陪着他。
行了,您放心,他神色几度变幻,最后停留在一个傻里傻气的笑上,我好得不能再好了,真的,再说了,你还不知道我么,有什么事儿我肯定第一时间就跟你们说啊。
不跟你们说,谁还会听我讲话啊。他轻声地讲。
蔺妍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点了点头,说:你自己注意一些就好。
何景乐没回答,依旧笑容满面的,仿佛一切都真的只是来自朋友的过度担心。
甚至在此之前,他已经靠这样骗过了余康哲、躲过了向空山的欲言又止和虞叶好关切的视线;如今,在善于察言观色的蔺妍这里,也占据上风,没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疲态。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活在几十分钟前,辛随和他说下次再聚的那一刻,从没有丝毫脱身。
辛随猜得很对,他确实不理解,也想不明白,只是接了个电话,为什么一切都变了个样子。
可是没关系,遇到问题选择跳过是何少爷活了二十年的人生准则,他决定不再攻克辛随这道难题了,反正他原本在一切场合都是个十足十的差生,对方说的下次是哪次也都无所谓,既然辛随想要一个会体谅他委婉借口的朋友,那他可以就做这样的人。
他终于破罐子破摔地想:既然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那他妈就趁早散了得了,省得他挂心!
妍姐,他抽了抽鼻子,决定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于是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帮我抽个卡吧。
两人围着手机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蔺妍给他抽了五十连,五个SR保底。
呜呜!何景乐想,可是还有哪里可以再捡到像辛随这样的锦鲤啊!
《如何用两个字将本章情节概括》
何景乐&辛随:开摆!
【ps为什么妍姐也这么手臭,我猜想这就是完美女人的不完美(
pps今天也没写到随便哥到底怎么了,我发誓本人将不再揣测我自己任何作品的进度,何景乐高考蒙最后一道填空都比我的把握大
ppps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批评!谢谢大家喜欢乐仔和随哥!谢谢长佩让我必读!好久没给大家磕头了今天即兴磕三个!
第39章 守株待兔
但虽然抽卡屡遭滑铁卢,自那天吃过晚饭之后,何景乐当真遵守和自己的承诺,没再主动联络过辛随,而这段由何景乐单方面构筑的关系在失去唯一的主动方之后,湮灭得比他想得还要快;上午他才把和辛随的对话框取消了置顶,到了下午,就落到了十分靠下的地方,如果不是细心去找,连看都看不见。
而辛随当然也不会去做那个主动方的,这点何景乐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照常和其他人来往,闲暇的时间里,总忍不住去看辛随的朋友圈,但沉默神秘如辛随,连朋友圈都只有寥寥几条,且大多是转发的一些文献和报告,打开一看还他妈是英文。
他翻来覆去地试图阅读好多遍,但每回点进去就开始犯困,整篇文献只认识一个单词叫abandon,于是终于也觉得无趣,再也没看过。
至此,好像他和辛随,除了那个自建立起就没有一个人再说过话的小群,和列表里什么也看不出的资料卡之外,彻底断了其他的联系。
可辛随就好到哪里去了么?
当然也不是,没有何景乐打扰的日子比他想得要无聊尽管他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都是这么无聊着过来的,而且还十分倒霉,因为他亲妈何媛又作妖,当天他们通过电话之后,原先已经许久没联系的季先就给他打了电话,大致意思是讲好久不见,想要一起出来坐坐,顺便再吃个饭。
辛随没答应,能留着季先的电话,就已经是他对这段结束的朋友关系最大的尊重了,所以等到那头的季先说完,他就直截了当地说:不用了,我很忙,没时间。
电话对面,柔柔的女孩音顿了一下,很难堪似的讲:辛随,你高中的时候从不这么和我说话。
辛随笑了声,也跟着说:季先,你高中的时候从不拿别人的东西,也可以自己考上B大。
于是那边就很突兀地没了音,辛随在心里数着秒,几乎可以分毫不差地预料接下来的走向,果不其然,半分钟过去,季先哽咽着说:我那时候只是太害怕了,辛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原谅我,或者,我补一个方案给你,你再拿去参加比赛?
没必要。辛随听着她哭,甚至还有心安慰一句,别哭了,反正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季先,你还不懂么,我和你不来往,不是因为你拿了我多么重大的东西,就算你拿的只是一根笔,一块橡皮,我也会像今天这样的。因为不问即取就是偷,和偷的是什么无关。
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有,别再和我妈联系了。
不过虽然辛随这么说了,仅仅一通电话,季先当然不会就按他说的这样去做,甚至这个纯属由何媛自以为是的设想所延伸出的乌龙,都还远远没有结束;大约又过没两天,他从导师的办公室里出来,刚走到楼下,就看见季先穿着条碎花长裙子,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看见他时,眼睛就是一亮,叫道:辛随。
辛随对天发誓,那一刻,他是很想立刻走人的,可是已经习惯了迁就与隐忍的处事方式还是让他慢慢踱了过去,只不过语气却有些冷: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送吃的,家里寄来的甜糕知道你就爱吃这一口。
季先依旧笑眯眯的,很理所当然地道:我们一会儿去
季先,辛随不得不再次强调,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你懂吗?我不知道我妈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还有这样的错觉,可是在我这里,我们绝无像以前那样继续来往走动的可能了,你懂吗?
季先的笑容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地而消失不见,她垂下头,看自己被勒出一道白痕的手掌,良久,突然又很不甘心似的抬起了头:为什么?辛随,你就一定要对我这样吗?
她双目含泪,配着特意画了水红色眼影的眼睛,显得格外楚楚动人:高中时候谁没抄过你的作业?甚至大一大二,你们上课分小组做的pre,哪次不是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纵着那些和你不熟的人偷懒撩闲,为什么轮到我,就变成这样,连个让我认错的机会都没有?
你原来想做这些人?辛随看她,没什么语气波动的说,那正好,你现在确实是这些人了。
季先猝然抬头,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可是辛随已经没有兴致去安慰她的泪水了,他抬脚,朝着背对季先的方向走,听到对方又带着哭腔喊:辛随!
季先已经什么体面和风度都不要了:你不可能再找到比我更了解你的人!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早就从根上烂透了还是你装好人装久了,真以为,这世界上能有人什么也不计较地真心对你吗?
辛随离开的脚步微微一顿,随着这声尖锐的嗓音,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闷热的狭小房间里。
梦里也有人这样站在他身后,所以他构想出的场景里常常没有表情,只有一张空白的人脸,系着围裙,袖口有挥发不净的饭菜香,那人说:辛随,你怎么不懂,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你再也找不到不计回报对你的人了?
可真的不计回报吗?
炎夏的树荫里,辛随后背渗出冷冰冰的汗,即使已经过去很多年,他也还是忍不住想问,不计回报是什么意思,这些人到底懂不懂?
或者说,要求他拥有优异成绩以供她作为母亲向人吹嘘、要求他和背叛过自己的同乡维持表面情谊,只为了来日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的那一点人脉;要求他听话,要求他懂事,要永远像个拧紧了发条的人偶一样维持活力,就是她口中的不求回报?
辛随在长大的无数个时刻里都觉得自己的人生非常荒谬,可是更荒谬的是,他竟然就真的这样长大了,并且如所有人所愿,温和懂礼,不将真心给任何人。
不过倒还有点道理,他想。
在这个世界上等待别人无用的承诺和爱,和守株待兔没有任何区别,他今年二十三岁,没有这些,也照样活得不错,和某些离了亲人朋友就要死要活的傻瓜可不一样。他甚至可以保证,自己就算死了,躺进棺材里,百年之后化作尘土,都肯定是沙瓤的,一锹子被铲起来都绝不带走旁边多余的一粒。
他继续朝前走,终于走出了林荫道,从始至终,一次也没回过头。
何景乐背单词be like:abandon,abandon,abandon咦谁给我发消息,哇,虞叶好叫我出去玩耶!嘻嘻,走咯!
下次又开始背:abandon,abandon,abandon,哎呀柯文曜也真是的,干嘛非要挑今天约我打球啊!嘻嘻,走咯!
第三次背:abandon,abandon靠,今天怎么没人约我,好生气,去看看妍姐上班上得怎么样吧!嘻嘻,走咯!
综上,背了一年,还是只认得一个词:abandon。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不就被我写到随便哥了!明天继续!感觉我又行了,传下去,下章他们感情就突飞猛进!
第40章 可怜小狗
因为这场意料之外的见面,辛随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过得不算太轻松:毕竟学院里疯传他和季先的桃色新闻,大美女放下颜面涕泗横流的场景实在很难不叫这群在学校里呆得快要发霉的研究生们兴奋。等到再稍晚一些,同寝室的宋嘉茂就没忍住旁敲侧击地问他:辛随,你和季先真掰啦?
周围没人知道他和季先之间弯弯绕绕的破事,加上他自己一般也不爱将事情做绝;因此,就算季先在比赛里拿了他做好的策划去交,辛随依然顾及着对方的面子。后来两人分道扬镳,对外也只说是三观不合,做不了朋友,便轻飘飘地将此事揭了过去。
凭辛随在学校里的人脉,大家平时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但现在眼瞧着季先站在路边眼圈通红的样子还高高挂在校园的表白墙上,这理由就站不住脚了
像宋嘉茂,辛随唯一室友,一个笃信季先和辛随绝对有一腿的神人,这会儿当然憋不住,问了之后还要当和事佬:哎,随哥,我看季先哭得也挺惨的,真不能再坐下好好说说么?
其实宋嘉茂问这一嘴也是好意,但就是点儿有点背,刚好踢在辛随最近的铁板上,让后者一时也没能控制住,语气不太好地说:警察断案也是看谁哭得惨就把谁无罪释放么?
宋嘉茂被这么咄咄逼人地呛了一句,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辛随脑筋比他转得更快,只是须臾,就笑了一声,仿佛刚刚那些夹枪带棒的讽刺都是错觉,又说:行了,我心里有数,年纪不大,倒是挺爱操心宋嘉茂,你是不是想长白头发?
众所周知,小宋同学今年刚满22,在研院里都算是年纪小的,可偏偏是个少白头,因为星星点点的不好看,所以常年都顶着漂过的一头黄发在学校里乱窜,还因为性格活泼,所以人送外号小金毛。
所以说辛随这话就拿捏得相当有技巧了,既没过度亲密,也不叫人觉得冷淡,至于自己的真实想法更是一点也没露出来,跟个峨眉山修炼成精的猴儿似的,心眼比蜂窝煤的洞还多。
眼看小金毛同学已经担忧地住了嘴,傻里傻气地摸自己蓬松的头顶,看着就像是老了会被骗去听讲座的样子,轻而易举就被带跑了题;辛随在心里笑了一声,不过这样隐秘恶劣的快乐都只维持了短短一瞬,片刻后,那股烦躁感就卷土重来,他望着屏幕上没写完的提案,好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有个屁的数,他想。
下午的时候,辛随被叫去导师办公室帮忙处理成堆待批阅的文件,说白了,其实就是体力活,每个和导师关系稍微好上那么一点的大学生都逃不过这么一遭,至于什么批阅文件,也只是个幌子,除了做表格,也没有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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