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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二章
    理智上,张三花知道自己之前的行为在军方看来已经是和他们做对了。她甚至担心朝廷会因此处罚她的家人。
    但是感性上,张三花却并没有要和东华兵刃相向的觉悟。
    她生于东华长于东华,始终是一个东华人。她可以帮南越,但是不能对付东华。
    林先生看了她许久,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先生,你也累了,不如先去洗漱一番?”
    一旁的祈凰舞笑着打了个岔,林先生看向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林先生也笑了。
    “我话还没说完。三花,你不想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我也没办法逼你,只是别人怎么想你也控制不了。为了你阿娘的安全,你最好跟我们一起去大本营。”
    张三花有些迟疑地应了。
    到了晚些时候,母汤又来探望。大部分蜗赤族人都要随军,只留下一小部分会被安排到大本营做后勤。他得知张三花会留下后,就拜托她照顾一下自己的族人。
    “我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花大姐说笑了,你身手那么厉害,对付二三十个人都不在话下。”
    这句话带了几分恭维,张三花却平淡的嗯了一声当作回应,母汤也觉得有些尴尬。
    “对了,不知道林小哥作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张三花眉头一皱,心里隐隐不安。
    林庸的动向,她能问的都问了,却一个都不清楚。只知道是有急事,带着林越急急忙忙就走了。
    休整了一夜,才回来的蜗赤族人整理好行李又要出发。他们的目的地是雷山寨。
    几个大族中,雷山寨够大且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最适合做大营。
    一行人到了雷山,昊大姐得到消息十分开心,亲自给张三花做了最好的安排。
    “早知道还费那什么劲,你当时直接和我回寨子不就好了。”
    张三花不置可否,昊大姐又问起陶陶。
    一番寒暄,毕竟事多,昊大姐又火急火燎地离开了。林先生自发跟着去了被拨作议事大厅的寨主府当他的幕僚,祈凤鸣和蜗赤族的混在一起,就连祈凰舞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跑不见了。
    瞬间就只剩下张三花无事可做。
    不,还是有的,比如看阿娘哄孩子。
    不过两日,所有人员到齐,有人带来了消息,说东华悬挂出了数具尸体,都是少女,身体干枯,像是被人放干了血。
    整个雷山寨,如雷震压顶,气氛压抑的让人说不出话啦。
    各族带着自己的队伍在雷山列队。在出发前,张三花终于看见了一直不见人影的祈凰舞。
    在众族少女的簇拥下,她跳了一段不知名的祭舞。庄严肃穆,但是依旧美丽动人。
    “杀了那些东华人,为兄弟姐妹报仇!”
    “天佑南越!天佑百族!”
    舞蹈过后,雷寨主阵前宣讲。她言辞恳切,字字泣血,所有人豪气和杀气平天,恨不得立马和东华人来一场拼杀。
    张三花在一旁冷眼看着。
    因为那些被挂起的尸体,南越更改了作战计划。侧重点从保全自身向杀敌奋战倾斜。
    大军开拔,还是按原计划会在特定的地方分散开,藏匿在山林中,再伺机而动。
    林先生坐守雷山管理调度和查漏补缺,十分奇怪,南越人倒是相信他。
    接下来的日子就只有等,几乎每两三天就会有新的消息传来。
    东华人出兵了。
    东华人病倒了一片。
    蜗赤族使绊子下了药又撂倒一片。
    到目前为止,似乎都是些好消息。再之后,两边开始有了接触,再和消息一起被带回来的,还有伤员。
    真假夜袭,各种陷阱,南越人主动地给东华人制造障碍。可障碍制造多了,东华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有发现的时候。
    那些人数少的队伍,不被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能逃出几个已经是幸运。而雷山族这边的大部队,几次交手也是损伤不小。
    每次送来的伤员都很少,但雷山寨中的伤员还是越来越多。寨子里的氛围也越来越沉重。
    特别是小孩子,个个被气氛所感染,稚嫩的脸上全是担忧,寨子里再没有他们吵闹欢笑的声音。
    张三花真的很不喜欢打仗。
    又有伤员被送来,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食物和药材比我们预想的消耗的更快!东华人在分兵扫荡,补给队伍和战斗队伍被分割开了!再这样下去,八岭族最多只能再撑七天!”
    八岭族擅用地势,会筛选矿石,自身的装备倒是不错。但再不错,没有吃的东西也捱不了几天。
    林先生估计他们会赌一把突围。
    几个大族各留了人在雷山中,说是互相监督也好,说是互相帮助也好,说是来和林先生学习也好。林先生很多命令都要和他们讨论解释,他们没有意见才会把命令分发出去。
    把手里的地图研究了透彻,林先生大概圈定了八岭族的突围地点。只是,若没有人接应,突围还是九死一生。
    林先生看向了张三花,忽然开口问道:“你既然不想参与进来,为什么每次有消息都要来听?”
    张三花一愣,半天找不出话来。
    又想了好一会,林先生挑拣出几支队伍来。
    “看看信能不能传过去。要是可以,让他们去接应一下。”
    几个代表商量了一下,觉得可行。
    林先生看着这几个小年轻,目中闪过一瞬的不耐烦。
    张三花看到了。
    等这事了了,林先生看张三花还没走,似真似假的抱怨了一句:“就这几个人,还是免不了勾心斗角。”
    见张三花没有回应,林先生又感叹了一句:“成家立业,之前只盼着你和庸儿能早些成亲,可总是这样那样的事一拖再拖,现在婚期还遥遥无期。现在嘛,只希望你们没成家,也能立的起来了。”
    说最后那句话时,林先生显得格外语重心长,张三花觉得他言外有他意,但是琢磨不出来。
    啧,文化人。
    又过了几日,消息传来,八岭突围过一次,周围的队伍没能接应上,失败了。但是有人在战场上发现了一样东西,给林先生送了过来。
    那是一块黑色的玉。
    林先生认得,张三花不认得。
    见林先生脸色忽然惨白,张三花心里也止不住发慌。
    “先生,这到底是什么?”
    “这个啊。”林先生的声音有些紧,拖得老长,“我之前送给庸儿的小玩意。”
    他朝张三花笑了笑,但僵硬的肌肉让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
    张三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慢了。
    她听见自己说:
    “先生,林庸到底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