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云净,夜色幽绝。但那一声声的虎啸却给这夜色添了几分凄然。
五六里路一会儿便到。走得越近,听得那虎啸越发高亢,震耳欲聋。中竟还间杂着咝咝的异叫声。
楚天秋听那虎啸声就在前面不近,暗下戒备,慢慢地靠了过去。先走上一道山坡,将身伏在坡顶探头下视,却见下面是处谷地,虽在深秋,因四面挡风,谷内草木依旧丰茂。虎啸和那异叫就是发自谷内。
谷地中间是一大块空地,广有数亩。在空地上的一块巨石上,站着一只体大如牛,吊睛白额,雄壮猛威的老虎。那猛虎高踞石上,两只碗般大的睛眼,放出骇人的红光,张着血盆大口,每怒吼一声,尤如睛空打个霹雳。
坡顶距空地也不过百十丈远,月明如昼,楚天秋在坡顶看得甚是真切。只见那猛虎踞在石上对着前面蓄势待发,一味的狂啸怒吼,竟似颇有忌惮似人,却不敢轻易出击。
楚天秋看着奇怪,暗道:“老虎乃百兽之王,且这只老虎又如此巨大威猛,竟还会有让它害怕的对手?”当下又向猛虎对面看去,就见石下不远外盘踞着一条腰粗如缸,身长十数丈,金鳞红眼的怪蛇。竟与自己白日里斩得那条怪蛇一模一样。唯有不同之处便是此怪蛇头顶长着鲜红的冠子,体形也较被斩怪蛇要粗要长一些。
楚天秋见状暗道:“这条怪蛇显已修练上百年了,那猛虎怕不是它的对手,也怪不得它也对怪蛇惧怕几分。”随即又暗想道:“这条怪蛇显与被我所斩的那怪蛇是一对,既被它漏,又被我撞见,绝不能再放过。”暗下做好准备。
那怪蛇将后身盘成一团,蛇头昂起数丈高,蛇信吞吐,咝咝作响。与石上猛虎相距数丈,两下相峙,谁也不敢轻易出击。
楚天秋看到蛇虎相争,甚觉稀奇,遂暗道:“无论怪蛇与猛虎俱是害人的恶兽,我且先不出手,等它俩相斗个你死我活,我正可坐收渔利,岂不更好?”遂伏在坡顶,屏气注视着谷中蛇虎动静。
那蛇虎蓄势待发,显然相峙了很久,虽都有些不耐,但也知事关生死存亡,哪个也不敢轻易出击。
那猛虎吼声忽高忽低,意在挑逗怪蛇先出击。而那怪蛇也知猛虎实是劲敌,并不为所动,盘起蛇身,紧护要害,唯有蛇头高昂,张着巨口,丈余长的蛇信收缩间,喷出一股股的的白色毒气。
那毒气凝而不散,渐渐将怪蛇全身罩住,形成一层毒气防护。那猛虎显对怪蛇喷出的毒气甚为忌惮,欲退不能,欲攻又不敢。
楚天秋所在坡顶正处在下风,距离虽远,怪蛇所发出的腥臭味迎风飘来,中人欲呕,心里暗自苦笑道:“我呆的真不是个地方,不如换个地方,省得再闻怪蛇的腥臭味。”正欲移身,却见谷中蛇虎已然相斗一处了。
原来那怪蛇见猛虎似对毒气甚为惧怕,以为得计,当下巨口一张,一团白色毒气脱口而出,比电还疾地向猛虎喷去。
那猛虎见毒气喷来,将两只前爪一屈,狂吼一声,跃起空中,避开喷来的毒气,张着血盆大口,箭一般地向怪蛇扑去。
那怪蛇因向猛虎喷毒气,上半身及蛇头已然从护身毒气中探了出来。那猛虎也是故意做出惧怕的样子,引那怪蛇上勾。而怪蛇不知是计,急于出击,故才露出破绽。
猛虎来势极快,怪蛇已知上当,待想躲避已是不及,猛虎那巨口利齿已咬中自己的七寸要害。怪蛇痛得咕咕直叫,后半蛇身倒卷,连缠几匝,反将猛虎紧紧束住。蛇身越束越紧,想迫猛虎放口。
猛虎全身已被怪蛇束紧,自知放口也是死,索性将两只前爪插入蛇身,虎口更是越咬越紧。蛇虎都是以死相拼,顿时翻滚在一起,尘土飞扬,虎吼蛇叫交织在一起,场面甚是骇人。
怪蛇身子太长,纵将猛虎整个束住,还余有三四丈长后尾。怪蛇剧痛之下,蛇尾所过之处,树折石碎。那些断枝碎石如星雨般四下飞射,竟偶有飞到了坡顶,若不是楚天秋躲闪的快,定被击中。
楚天秋见谷中蛇虎相斗正紧,直看得心惊胆战,目眩神迷,暗道:“这蛇虎相斗也算千古奇观了!我能撞见,也是幸运。”因料蛇虎无暇顾及自己,遂从坡顶显身旁观。
楚天秋还以为自己隐伏的妙,其实那怪蛇与猛虎早在他来时便已觉察,因两下相峙正紧,谁也顾不得去理会他。蛇虎这一相斗,便成了不死不休,更没机会顾及到他了。
谷中蛇虎翻滚激斗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渐渐平息下来,没有了动静。
楚天秋下到谷中,却见怪蛇仍将猛虎紧紧束着,而猛虎的巨口兀自咬着怪蛇的七寸不放,双双同时毙命。
楚天秋见状,暗喜道:“蛇虎都死了,倒省得我动手了。”不料这时忽见那怪蛇蛇身一阵颤动,竟似余气未断。楚天秋冷不防吓了一跳,怕那怪蛇活来反咬自己,不加思索下放出清雾剑一阵乱砍,将怪蛇和猛虎都砍成一滩肉泥。然后行法将地裂开一个大坑,蛇虎的碎尸掩埋其中。
那怪蛇与猛虎都是修练了上百年,体内都蕴有内丹异宝。楚天秋不知,一阵乱砍之下,蛇虎体内宝物俱都毁在清雾剑下。
楚天秋之前只顾旁观蛇虎相斗,兴奋激动之下,竟不觉得肚饿了。当掩埋蛇虎的碎尸后,意兴澜珊,肚皮又咕咕叫了起来。
楚天秋摸着肚皮,苦笑道:“看来今晚真得挨饿了!”随即返身往回走。此时月正中天,清辉下被,夜凉如水。
楚天秋待走到离洞口不远处,鼻中隐隐闻到一股肉香,摇着头,嘴里自言自语地道:“这深山半夜里,那里来的肉香,一定是我饿糊涂,产生的幻觉。”当下也没在意,迈步进到洞里。
甫一进洞,就听里面传出一阵咀嚼的声音,楚天秋吓了一跳,还以为洞里进了野兽,慌不迭亮出清雾剑将身护住。
忽听洞里有人说道:“小子,莫怕!是我老叫化子。”
楚天秋闻声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走到洞里,剑光辉映下,果见那石床上正盘坐着一人,前面堆放着一些吃食,有肉有菜,还有一坛酒。
楚天秋走到近前,才看清楚那人果是穿着一身百结鹑衣,蓬头垢面,发须皆白,年纪当在六七十岁以上。
那化子斜睨了楚天秋一眼,当看到他手里的清雾剑后,似是一怔,双目中精光一闪,口中说道:“如我所料不错,你手里拿得当是清雾剑吧!”
楚天秋闻言一惊,想起师父曾叮嘱非万不得绝不能轻易亮出清雾剑,可是自己竟将师父所嘱忘之脑后,这一天内已是三次亮剑,忙及将剑收起,又见那化子眸中精光一闪而隐,便知绝非常人,遂朝化子恭身一礼,道:“晚辈楚天秋,得遇前辈,实是三生有幸。前辈大名不知可否相告?”
那化子摇头道:“你那么急着将剑收起,莫不是怕我抢你的剑的吗?叫化子我还没把它放在眼里。至于我一个叫化子又哪里来的名姓,你也叫我老化子好了。”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肉喝酒,后见楚天秋态度恭谨地站着不动,随即又道:“你既回来,就不要愣着了,索性一起吃吧!”
楚天秋知对方故意不说,也不便再追问,此时自己又饿得难受,闻言喜出望外,笑道:“多谢前辈!那晚辈便不客气。”随即坐在化子对面,饿极之下,顾不得礼数,抓起一条鸡腿便啃。
那化子将酒坛递给楚天秋,道:“喝酒吗?”
楚天秋摇头道:“晚辈不擅饮酒,还是前辈喝吧!”
那化子道:“你不喝最好,我还怕这酒不够我一人喝得呢!”说罢,仰起头,咕嗵嗵将坛里酒一饮而尽。
楚天秋见状,心里暗笑道:“这前辈真怪,我既说不喝,还怕我会与他抢似的。”
忽见那化子一瞪眼,叱道:“小子,你心里是不是在笑话老化子我?”
楚天秋闻言不禁一怔,暗道:“他难道能听到我心里所想吗?”脸有窘色,嘴里却道:“没有!没有!”
那化子道:“你唬不了我的,你心里想什么,我知道的清清楚楚。”随即又道:“不要以为老化子我怕你抢酒喝,实是这余下半坛酒便是留给你的,你既不喝,当然我便都喝了。”
楚天秋不便再说什么,只得连说“是、是、是”。
就听那化子又道:“你尽管放开了吃,买这些吃食并没花我的钱,本就是用得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