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雨泽独自一人行走在官道上,轻装简行,除了一柄青色的油纸伞外,身无长物。
天色渐晚,路上的行人和商队也都逐渐稀少了起来,大多都选择在两旁的客栈或者旅店里落脚休息。
如非十万火急的差事,大部分人是不愿意连夜赶路的。
人马疲劳是一方面,更多的则是因为夜晚上路,诡事颇多。
不过白雨泽自然不会有这方面的担心。
“神牌上预示仙缘所在的方位,是在翠微山北。”
白雨泽在心中观想着神牌上注释的地图,抬起头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道:“嗯,从这里翻山而过,能省去一大半的路程。”
古代官道,基于旁边的道路,要更高上一小截。
不仅道路宽敞好走,并且官家和民间的行人车队络绎不绝,基本不会遇到敢在官道上公然拦路抢劫的匪徒歹人,相对比较安全。
但受限于修缮的工艺,官道无法穿过大山而建,甚至就连盘山修建都基本不可能,所以如果全走官道的话,那么势必需要绕路,耽搁时间。
可即便如此,很多押镖的队伍或者是商号的商队,依旧愿意多花些时间成本,来求一个平安。
不过对白雨泽来说,他同样不需要在这方面担心。
只见他悠悠迈步,便调转方向,下了官道,径自朝着旁边偏僻的小路上走去。
官道旁坐落着一个简易搭建的小驿站,条件虽然不好,但对于车马劳顿的旅人们来说,能有个安生地方歇歇脚,已经是颇为难得了。
白雨泽路过,见一个规模不大的车队正在卸货,显然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晚。
“这位小哥,你也要在这歇息一晚吗?”
车队中一个扎着冲天鬏的幼童好奇地打量着白雨泽,自来熟地开口问道。
“不了。”
白雨泽微笑着摇了摇头,步履不停,继续朝着山林的方向走去。
“阿爹,你不是说,晚上最好不要在外面走动,更不要往深山老林里钻吗?”
看着白雨泽的背影,幼童拉了拉旁边父亲的衣袖,指着他离去的方向,疑惑地开口问道:“可这位小哥怎么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还往山里走?”
“嘘,在外面不要随便用手指着别人,会平白招惹是非的。”
皮肤黝黑的汉子按下了自家好大儿的手,而后瞥了一眼白雨泽的背影,沉声道:“你不懂,此人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咱们只是普通的凡夫俗子,跟人家可比不了。”
“他哪里不一样了?”
幼童不服气,摇晃着脑袋上的冲天鬏,昂着头道:“他是多个眼睛,还是长了两个脑袋?”
“嘿!你这小子,还学会顶嘴了!”
大汉没好气地弹了一下幼童脑袋上的发鬏,笑骂道:“你老子我都行走江湖多少年了?听好了,今儿个我就教教你小子该怎么看人!”
“你仔细想想,刚才那小哥,他走得快吗?”
大汉故作神秘地对着幼童问道。
“不快呀!”
幼童理所当然地开口道:“他悠悠然的,根本就不像是着急赶路的样子。”
“你说你觉得他走得不快,可咱们说话这会儿才多少功夫,你再看,还能看到他人影吗?”
大汉拍了拍幼童的脑袋,朝着白雨泽刚刚离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幼童循声望去,大眼睛顿时一下子瞪得溜圆,忍不住失声惊呼道:“咦?!人呢?!”
“别姨了,就是你姨父来了,人也已经不见了!”
大汉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对着幼童道:“现在你还敢说,那小哥是个普通人吗?”
“可是阿爹,那你是怎么打一开始就看出来他不一般的呢?”
幼童显然是被深深地震撼到了,连忙抓着自家父亲的衣袖继续追问道。
“很简单,首先在外行走,能不带任何武器和随从,就这么单枪匹马闯江湖的,要么是什么也不懂的愣头青,要么就是高深莫测的猛人。”
大汉对着自家的好大儿谆谆教诲道:“而这两种人,无论是哪一种,都最好不要去招惹,嫩头青要是粘上你,到时甩都甩不掉,太麻烦;而猛人大多脾气古怪,搞不好那句话说不中听就惹恼了人家,那可就是飞来横祸了!”
“哦……”
幼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有,刚刚那白衣小哥,走在地上,竟然连一丁点脚印都没有留下,而且今天路上风不小,可他的白衣上却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就连最容易弄脏的下摆都跟雪一样白!”
大汉又举了几个小细节,对着幼童道:“所以啊,那小哥十有八九就是一个超级高手,你说你刚刚还敢用手在背后指人家,要是对方追究起来,那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说完,看到自己儿子听得仔细,大汉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了一抹欣慰之色,伸手摸了摸幼童头上的冲天鬏,笑着道:“走吧,回房间吃晚饭了!”
“阿爹,你也好厉害啊,竟然能看出那么多东西来,原来行走江湖的学问这么大啊!”
幼童好不容易才消化了自己老爹刚刚跟自己说的那些,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慨。
“哈哈哈哈!你爹我没什么大本事,可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这双眼睛看人还是很准的!”
大汉哈哈一笑,显然被自己儿子夸得十分受用,一把将幼童扛到肩膀上,朗声道:“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放心,今后老爹我慢慢教给你!”
“你看,我说让你这趟跟着我一起出来,能涨不少见识吧?”
“你娘还心疼你吃不了苦,跟我大发脾气,临出门前好几天都不让我上床……”
“等回家以后,你可得帮爹说说好话啊!”
“爹,你是不是又想躲到床上去打娘亲的屁股了?”
“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呢?!”
“切!你以为我不知道?以往你每回出远门前和从外地回来的时候,晚上都会偷偷打娘亲屁股,噼里啪啦的,把娘亲都打得一直求饶,比娘亲打我的时候重多了!你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好几次都把我给吵醒了!”
“这个……等你长大了爹再跟你解释……”
大汉安顿好车马之后,扛着儿子,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迈步朝着客栈中走去,美滋滋地走向行脚商人们一天中最舒心惬意的时刻——吃饭、休息。
而此刻,走进大山之中的白雨泽,已然行至半山腰处。
只不过在他的面前,现在正围着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手中的弯刀在初升玉兔的银辉下,反射着森然的光。
很显然,识人之术虽然不是什么大本事,但也并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比如眼前这几个山贼,他们就远不如驿站前那个大汉有眼力见儿,竟然敢找白雨泽的麻烦。
“怎么说?”
白雨泽眼皮微抬,扫了一眼面前这几个蟊贼,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慵懒之色。
“你们是照规矩先喊一遍此山是我开呢?还是直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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