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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你知道公司每天要被各个股东塞多少人吗?!”她头疼地说,“你别以为有霍先生就可以高枕无忧,他根本不管娱乐圈的事儿。”
    我缩着脑袋,小声道:“我知道啊,他一直在忙什么新能源……”
    “你知道个屁!”她粗鲁地打断我,“别以为给你送吃送喝嘘寒问暖就是特别喜欢你。他也就是负责签账单,跟甩钱到你脸上有什么区别?!”
    “我没觉得他特别喜欢我。”江姐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不像金主。所以我也不想把自己当卖的。”
    “……什么卖不卖的,你情我愿嘛。”她忽然放低音量,“好歹也有一点感情吧。”
    我笑了笑:“感情是有的啦。谁愿意和讨厌的人上床?”
    “以后热情一点儿,拿出年轻人的活力。你们关系这么平淡,一点激情也没有,他很快就厌倦了。”江姐说。
    “谈恋爱就是这样吧?”我说,“那些夸张的戏码,什么相爱相杀,骗情骗心,或者你渣我贱,欲情故纵……现实中应该很难见到。”
    “你还想谈恋爱?!”她很吃惊,“想得可真美!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门不当户不对,能有结果?”
    “你谈恋爱是这样的?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想到以后要结婚?”我不解地说,“谈恋爱为什么要有结果?我不缺钱,也不想成为巨星,我只想谈恋爱。”
    “我快二十五岁了,江姐。再不谈恋爱我的青春都结束了。”我告诉她,“我们好歹也算相处融洽,我就当是恋爱吧。”
    江姐听完愣了半天,最后感叹道:“你真牛逼。”
    第二天清早,我们飞回横店。
    没过几天,新鲜出炉的剧本被分发给演员们。一开始大家表情麻木,慢慢就生出许多变化。一两个小时过去,黄泽雨首先愤怒地摔了剧本。
    “这他妈是什么破结局!”
    我走之前,故事进行到莫紫杉的身份被拆穿。女主男二相继黑化,搅得世界大乱。正是故事高潮的时刻,编剧毫无预兆突然洗白了我们,还强行加重相依为命的感情线。
    结局是我死了,赚足眼泪;女主痛哭之后淡泊过完一生,仿佛变了个人。男主……男主当然就傻逼了。
    女主角爱上了男二号?真是好清新脱俗的剧情啊……
    “黄泽雨,你先冷静一下。”莫紫杉劝他,“剧本已经定下了,你发火也不会改变什么。”
    黄泽雨瞪她一眼,转而攻向导演:“王导,这是怎么回事?签约的时候咱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见过哪个男主角窝囊成这样?!这还算男主角吗?”
    王磊不耐烦道:“你问我也没用!一开始我就说了,边播边拍,结局随时可能变。前半部分播出以后,观众不喜欢正派大侠,我有什么办法!编剧考虑到市场评价,改变了想法,把结局写成这样,难道是我的错吗?!”
    “你们这是违约!”黄泽雨暴躁地踢翻了地上的水壶,“我不拍了!”
    导演冷笑一声:“不想拍了?违约的是你!”
    场面陷入僵局。结果是黄泽雨同助理扬长而去,导演则骂骂咧咧去找制片人。
    我和莫紫杉面面相觑,董小清默默蹲下去收拾残骸。剧组人员散得散,留的留,一派兵荒马乱。又过了一会儿,我们各自分开,回到酒店休息。
    再聚齐已经是三天后。
    黄泽雨还是回来继续拍戏,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电视剧杀青的那天晚上,我们在当地的烧烤店开庆功宴。黄泽雨借着酒意向导演认错,说自己脾气不好,请大家多包涵。一阵起哄拼酒过后,导演搭上了他的肩膀,算是重归于好。
    我不想浪费时间,吃到中途就和助理回酒店收拾行李,去赶凌晨的飞机。
    早上五六点的时候,终于折腾到家,我立即躺在床上睡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是下午,我饿得快不行了,赶紧打电话叫厨房送吃的来。我在床上吃完一餐,又躺了半小时,这才下床。
    我在客厅看电视,服务生在里面打扫。
    手机响了,我翻出来一看,是江姐打来的。
    “喂――”我拖长了声调。
    “睡醒没有?我等下去你那儿,要不要给你带什么?”
    我想了想,说:“你给我买点儿薯片,不要番茄味的。对了,超市有卖辣条吗?”
    “……”江姐嫌弃地说,“我会帮你留意的。”
    结果她没买到。我一边往嘴里塞薯片,一边口齿不清地说:“好想吃点重口味啊。”
    “简直不忍看。”江姐忧心忡忡地表示,“你吃的不是零食,是脂肪啊!”
    “就让我放肆这一次。”我说,然后给她讲剧组发生的事。
    “等等,黄泽雨半夜进了导演的房间?唉哟,听起来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呢。”江姐幸灾乐祸道,“怎么后来还闹翻了呀。呵呵,笑死我了。”
    “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起秃顶的导演,“我觉得是去送礼或者塞红包。”
    “管他呢,反正已经拍完了。这些三线小明星,少搭理他们。”江姐说。
    “这戏拍完,你的行程安排可就断了。”她又说,“接下来做什么,有想法吗?”
    “想放假。”我说。
    一提起放假,江姐怒了:“你还想不想干了?!别人都刻苦努力,你倒好,没什么本事还老偷懒。我告诉你,要换别人,早就我踹了。”
    这话她说过不止一次。我不由心虚道:“那……那你安排吧。”
    “你二十多岁,满脸的胶原蛋白,可以演一演脑残偶像剧。等你三四十岁,不如新一辈水灵,难道还要死皮赖脸演偶像剧?”她坐到我身旁,认真地说,“你考虑清楚,要是真想在圈子混下去,就趁着年轻去进修学习,将来也好有发展。”
    间歇性踌躇满志,持续性混吃等死,说得就是我。
    我头疼地说:“让我再想想。”
    “好。”江姐站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之后,我回卧室扑到床上。突然间,微博提示音响起来。我拿起手机查看,是一条微博:【我回来了。】头像是一个逆光的侧脸,名字则是x。
    我先是愣住,立刻又手机铃声惊醒。
    江姐正在回去的路上,她情绪激动地在电话里吼道:“卧槽!x少回来了!!”
    第08章
    x少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
    接到电话时我很是诧异。我有多久没听过他的名字了?两年?思绪一下拉回两年前。他穿着迷彩服露出一口白牙,不时用手摸摸自己劳改犯似的寸头,假正经地念诗:送君千里,总有一别。
    x少姓项,名字是项浩然。红三代,性格张扬,仗义,可能还有些傻。两年前,他参军入伍,我和他一帮兄弟为他践行。他喝多了,迷迷糊糊摸了一把我的脸,说:好嫩呐。我脸色骤变,毫不留情揍他一顿。
    后来他一边哭一边撒泼,蹲在地上抱着我的腰要压我。这事我到现在还记着。
    “小傻逼,出来约炮啊。”他在电话那头痞兮兮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你居然还没被队友打死?”
    他送我两个字,呵呵。
    我们约在街头烧烤摊,这是他一贯的爱好。他屁股还没坐到板凳上,张口就是:“老板,来二十串腰子!”
    我真想把一生的白眼都送给他。
    两年没见,他的身板更结实,衣服里藏着硬邦邦的肌肉。他的皮肤很糙,也晒黑不少。我看他张嘴咬掉啤酒瓶盖,忍不住替他牙疼。
    他瞟我一眼:“还是这么娘们兮兮,真该把你捎部队去。”
    “说我娘。”我翻白眼,“你这种抠脚大汉,谁能比你更糙。”
    “你还别不乐意。就是你们这群男演员,带坏社会风气,搞得现在的年轻人一点阳刚之气也没有,一个个细皮嫩肉,怕苦怕累。”
    “细皮嫩肉怎么了,关你屁事儿!”
    “哎呦你这小崽子,脾气还变大了。”他咕噜干下半瓶酒,“怎么样啊现在?还演小角色呢?”
    “我看这娱乐圈没什么混头。你跟小柳他们去做生意怎么样?我给你投资,前三年赚得钱是你的,三年后连本带利还我。”
    我拿起一串肉塞给他:“吃你的,少说话。”
    酒过半饱之后,他开始絮絮叨叨:“小李今年要结婚。哎,转眼我也二十八了,女朋友还没个着落。我也不丑吧?怎么就没女朋友呢?这次从部队回来,再也不用去了,那我应该能找着老婆吧?”
    我听他念叨半天,黑着脸说:“对不起,我是基佬,不懂异性恋。”
    他看我一眼:“我知道,你不就是跟男的嘛。对了,你找着男朋友了吗?”
    我夹菜的手一滑,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想起江姐的叮咛:千万别让x少知道你和霍先生的事儿。
    x少的叫法就是跟她学的。x代表神秘与未知,又是项字的拼音首字母。但是x少的发音是叉少,与字母无关。
    这傻叉,江姐私底下总这么叫他。
    “你知道的,我天天忙拍戏。”我搪塞他,“哪有时间……”
    “哎,咱们可真是难兄难弟。”他叹气。
    吃到凌晨两三点,老板说要收摊了,我们站起来,顺着路道遛弯消食。
    他喝了很多啤酒,但是没醉,唯有身上冒着酒气,显得亢奋不已。街道一片寂静,他突然扯开嗓子吼了两句,被我骂道:“发什么神经!”
    “哥高兴。”他吸一口空气,“嗯,自由的味道。”
    他说着,张开手臂勾上我的肩膀。我被他压得踉跄两步,用手肘顶开他:“离我远点,臭死了。”
    “居然嫌弃我。”他嘀咕道,“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用他的话说,我是他初恋。虽然在最关键的性别上出了岔子。
    大学毕业那年,我二十岁,正是眼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时候。我参演的那部电影,也是在那个夏天上映的。
    知道我要北上当演员,和我相熟的同学很高兴,一个个提前找我要签名,说是以便日后吹牛逼。在他们看来,我在网络上小有名气,走红是指日可待。
    我跟气球似的,被吹得飘飘然,很快踏上了北漂的列车。
    一开始签了家小公司,时不时演个路人甲。公司虽然小,闲人倒是不少,大概凡是有点姿色的都想过一夜成名。后来发现也有人纯赚外块,拿了钱买电脑买手机。
    我的满腔热忱,每天被磨一点儿,磨到最后,彻底颓了。
    有一天下午,我穿着十块钱一套的背心和裤衩,坐在热气腾腾的屋里数钱。室友缩在屋打游戏。我们为了省电费,连风扇也舍不得开。
    半个月没工作,穷得快要揭不开锅。我琢磨手头的钱还够撑多久,正算着,听见屋外的铁门咣当咣当直响。我拉开内门,警惕地看着铁门外的人:“你找谁?”
    项浩然闷声说:“你先把门打开。”
    我重复道:“到底找谁?”
    他没办法,从兜里掏出一张折过的照片:“你认识她吗?”
    我凑上去仔细看了看,打开铁门:“进来吧。”
    他进屋后东瞧西看,然后才坐到沙发上。我转身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喝水吗?但是只有烧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