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
裴澈觉得事有蹊跷。
“戴参将与神锋营的人与我一同前往郢川,其余人等继续留守定州。”思索片刻后他下了这道命令。
众将相互看看,不解他为何不一举挥军郢川,一鼓作气将那群蛮子灭了。
几名副将急了:“将军,蛮子明知您坐镇定州还敢去偷袭郢川,定是有备而来!你若不多带些人去,岂不凶险!?”
戴参将也建议裴澈多带些人马以防万一,可裴澈却抬手制止。
“定州同样重要,虽叛党已清,但难保不是蛮族调虎离山之计。”若是他将人全都带走,定州便没了保障,他不得不防着一手。
至此,众将才再无异议。
腊月叁十这日,新任定州知府到任,军中派人去与新任定州知府对接,言清漓也请求同去,她要去见青果。
定州城外,五颗苍白的人头高高悬挂在城墙上,风雪吹过,那冻得如石块一般硬的脑袋叮叮咚咚的撞在一块,发出闷响,进出城的百姓听到了都忍不住啐上几口。
言清漓抬头望向最中间死不瞑目的那一颗,看不太清样貌,但却能看到他双目怒睁,头颅下方平滑整齐的切口上凝了一层红色的冰碴,可见出剑之人的果决迅速。
这叛党首领应该到死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身首异处了。
裴凌策马来到她跟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心想若当时不是他被叛党两个将领缠住,这朱兆元的人头哪用的着他小叔来收。
他手一抬,重重的将那少女头上的兜帽向下一拉,遮住了她精致如画的眉眼。
“看什么看,不怕看多了做噩梦?”
言清漓气呼呼的将兜帽摘下,抚着自己被弄乱的发髻恼道:“几个死人罢了,有什么好怕的?”
少女神色不屑,一副无波无澜看淡生死的模样,裴凌挑了挑眉,凉凉道:“当初也不知是去看朱家行刑被吓晕了过去,险些被踩死。”
言清漓一口气没提上来,憋得面色绯红,想说那时她根本不是被吓晕的,而是……
罢了,就当她是吓的吧。
裴凌见她又冷冷淡淡的不搭理他,心里不舒服的很,他瞥了眼她冻红的脸颊与她斗篷边缘那一圈惹人怜爱却不怎么暖和的白绒兔毛,脸色阴沉的问:““狐狸皮呢?不是叫你做个毛领子?”
“谁稀罕那东西。”
言清漓已经摸清了与裴凌的相处之道——打打闹闹,不能事事顺着他,就要与他对着吵,将他气的七窍生烟,再偶尔示弱,然后赏两颗甜枣。
见那冻得鼻尖通红的小姑娘趾高气扬的快要上天,裴凌“嗤”地一笑,一脸痞相的凑近她道:“言清漓,你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最硬。”
“你!”
趁前头的人不注意,她直接送了那人一记粉拳。
结果那软绵绵的拳头却被他一掌握住。
言清漓怕人瞧见裴凌握着她的手,连忙抽出来,又抬脚又要踢人,可那小子却轻敲避开,一夹马腹走到了她前头,还慢悠悠的笑嘲她一句:“小短腿。”
言清漓险些没气笑。
还真是奇怪了,她想作出与裴凌像一对欢喜冤家的样子,可这小子还真有本事次次都能将她真的气着,根本无需她刻意去装,直接本色发挥了。
她哪里腿短了?她双腿修长纤细!与她亲近过的男子没一个不喜欢的,怎么就短了?
她忍不住追上去与之理论。
后头,落的有些远的胡芍儿看着前头那二人,直到进城了仍在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虽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那画面却分外和谐。
少年懒洋洋的,黑衣黑发俊朗不羁,漆黑重剑背在身后却显气势凌厉,那落后他半个马身的少女则是娇颜若雪、长发飘在朱红色的斗篷后面,灵动光华,只看背影都是清丽无双。
这样的两个人才是最般配的。
胡芍儿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她肖想了。
“芍儿姑娘!”
王甲不知从哪钻出来的,手里攥了支红彤彤的冰糖葫芦:“给!上回你不是说想吃冰糖葫芦来着?”
他指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冲胡芍儿咧嘴一笑。
五大叁粗的汉子长得并不俊,甚至有些凶,笑起来的模样更是一言难尽,可胡芍儿却觉得他看着比先前顺眼了许多。
那日她看到裴都尉从言女史房中出来后偷偷哭了好久,后来被王甲看到,王甲宽慰了她许久,当时她不过随口提了句想吃冰糖葫芦,没想到王甲居然还记得。
“……谢谢王大哥。”
胡芍儿低头咬了一小口,酸酸甜甜的山楂裹着脆甜的糖浆,融进嘴里,暖进心里。
前头刘刚眼尖的扫见王甲向人家姑娘大献殷勤的一幕,艳羡的骂了一句,然后凑到裴凌身边拿手肘悄悄顶了顶他,又一脸严肃的向后面晃了晃头,那眼神明晃晃的在说:“头儿,你学学人家王甲。”
裴凌回头瞥了一眼,王甲正贱兮兮的跟着人家胡芍儿巴巴的说话,一脸思春的蠢样。
他又看了眼前头离他远远的言清漓,不由有些烦躁。
方才他不过是逗了她几句,她便说他凶,头也不回的赌气走了。
裴凌心里也憋着一口气,转头就将这气撒在了倒霉凑上来刘刚身上:“滚你娘的!用那玩意儿讨好女人?我像是那么掉身段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