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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九章 席工的消息
    汉武在抗洪,荆江在抗洪,位于长江尾的滨江也在抗洪。
    韩渝不只是在抗洪一线,并且是滨江防汛抢险救援队的队长。
    队员全是参加过去年滨江市军地防汛抢险技能培训的江上执法单位的干部职工,几个港口企业消防队的队员,滨江军分区警卫排、武警滨江支队、武警滨江消防支队和滨江出入境边防检查站监护中队的官兵,共一百二十六人,全是三十五周岁以下的。
    由于滨江有四个江心洲,救援队下设四个分队,分别驻守,接受坐镇江心洲上的四个副县级领导指挥。
    滨江电视台的记者昨天上午来采访,昨晚就上了滨江电视台的新闻。
    从新闻上看很紧张。
    有的抢险队员身穿迷彩服,套着救生衣,驾驶冲锋舟在风高浪急的江里巡逻。
    有的抢险队员跟干部群众一起在洲堤上巡查排险,有的抢险队员则在搭建在洲堤上的帐篷里抓紧时间休息……
    用播音员的话说,全体队员枕戈待旦,迎战洪水!
    事实上不是那么回事,潮位远没达到新堤的警戒线,三百多个干部群众在堤上巡查了三天也没发现渗漏、管涌等险情。
    他这个救援队长悠闲的很,正在大堤下面跟滨江港企业消防队长方国亚、边检站少校警官李军围着火堆烤鱼。
    鱼是在不远处一个排涝站值班的村干部给的。
    不断上涨的潮位对江心洲上的群众没造成多大损失,前几天下的几场暴雨比较麻烦,给江心洲造成了内涝,所有排涝口全在往江里排雨水。
    排涝的时候就是抓鱼的时候。
    确切地说不是抓,而是捡!
    那个村干部一上午捡了几十斤,几乎全是被水泵绞死的,有的鱼没有头,有的鱼没尾巴。
    虽然都是死鱼,但也不能浪费。
    方国亚去附近村民家要了点油和盐,李军把死鱼收拾的干干净净,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烤,味道不错,连平时不吃鱼的韩渝都吃了两条。
    “咸鱼,再来一条。”
    “不吃了,你们吃吧。”
    “要不再加点盐,腌成咸鱼再烤?”
    “方队,你让咸鱼吃咸鱼,这不是让咸鱼吃同类么!”
    “咸鱼又不是真咸鱼,哈哈哈。”
    老朋友难得聚一次,当然要开开玩笑。
    韩渝不想再被他俩调侃,勉为其难地又接过一条,感叹道:“人家抗洪要么背沙袋,要么在胸口深的大水里救人。我们这洪抗的够轻松,跟郊游似的什么都不用干。”
    方国亚抬头笑道:“什么都不用干是好事,如果需要我们上,江心洲上的老百姓又要跟去年那样遭殃。”
    “这倒是。”
    “听说小鱼和马金涛他们还在你们开发区抗洪?”
    “他们抗什么洪,他们是在修路。早上小鱼给我打过电话,说第一条从沿江公路通往江堤的砂石路修好了,今天开始修第二条。”
    “修通往江堤的道路一样是抗洪。”
    “姑且算是吧,哈哈哈。”
    回想起往年的抗洪抢险,再看看今年的抗洪,韩渝禁不住笑了。
    方国亚吃了一口鱼,又问道:“李军,你不是不用再上班了么,怎么也跟我们一起来江心洲抗洪?”
    李军吐掉嘴里的鱼刺,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领导让我抓紧时间联系工作,我认识谁,又能找谁联系?呆在家里闲的慌,回单位继续上班,领导要是问起工作联系的怎么样我又不知道怎么说,不如跟你们一起来抗洪。”
    “不去跑,不去找人,那工作怎么办?”
    “服从组织安排呗。”
    “跑不跑是不一样的,如果不赶紧跑跑,天知道军转办会把你安置去哪儿。”
    现在转业军官安置也是双向选择。
    你自己能联系到接收单位,军转办会帮你办手续。
    如果自己联系不到,再由军转办统一安置。
    好单位好岗位都被有关系有门路的占了,能想象到统一安置的单位和岗位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会被安排去区县,到了区县又会被安排去偏远乡镇。
    方国亚是过来人,发自肺腑地认为李军不能这么破罐子破摔,抬头看向韩渝:“鱼书记,你跟老李是多少年的朋友,老李现在遇到难处,你不能袖手旁观。”
    去年大修外轮时,李军就提过要转业的事。
    韩渝一直放在心里,说道:“我问过海关,问过港监局,也问过水上分局。海关今年只接收一个军转干部,港监局今年没有安置任务。水上分局的情况你们是知道的,正在跟长航分局斗法,为加强水上执法力量人员都已经超编了。”
    这种事李军肯定不好意思问。
    方国亚转身看了看李军,追问道:“海关那个安置名额能不能争取争取?”
    “争取不了。”
    “已经有人了?”
    “嗯,从江城一个部队转业的,副团级。”
    李军只是正营,怎么跟副团争……
    方国亚暗叹口气,苦笑着问:“这么说确实没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就看李哥愿不愿意。”
    “什么办法?”
    “前几天遇到沉市长,沉市长说我们开发区今年有接收安置军转干部的任务。可离市区那么远,而且我们开发区只是个正科级单位。”
    “李军,我觉得去陵海开发区挺好的,陵海开发区工资待遇高!”
    “鱼书记,我真能去你们开发区?”
    韩渝笑道:“我跟沉市长介绍过你的情况,你去年又去我们三河给外轮船员现场办理过出入境,带队执行过监护任务,沉市长对你有印象。他说你一直在边检站工作,对港口和江上的情况很熟悉,我们开发区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虽然陵海开发区离滨江市区远,但相比接下来不知道被安置去哪儿,不如早点落听,至少能对爱人和岳父岳母有个交代,省得她们总是担心。
    而且陵海开发区干部的工资待遇是真高,据说连滨江开发区的干部都很羡慕!
    李军越想越激动,急切地问:“真的?”
    “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开发区正在发展港口经济,正在跟熟州港一样申请国家一类口岸。最迟明年底,外贸码头和集装箱堆场就能建好,接下来少不了要跟你们边检站打交道,沉市长当然欢迎像你这样的军转干部。”
    “行,如果你们开发区真要我,我就去你们开发区。”
    “当然是真要,怎么可能假要。”
    “要不我回去之后准备点东西,等你有时间,带我去感谢下沉市长。”
    “你先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如果家里人都支持,我到时候再带你去拜访沉市长和陈书记。东西就不用带了,带过去沉市长也不会收。”
    李军正想着人家收不收是一回事,但送不送则是另一回事,韩渝的手机突然响了。
    席工打来的,相当于长途。
    韩渝立马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去回个电话。”
    方国亚抬头笑道:“就在这儿接呗,电话费单位报销,又不用你自个儿掏。”
    “能省则省,再说前面就是指挥部,指挥部有电话。”
    “好吧,你忙你的。”
    ……
    救援队之所以如此悠闲,是因为救援队承担的是一旦洲堤守不住便迅速转移江心洲上三百多群众的任务。
    经过全面整修的洲堤现在是固若金汤,自然不需要像去年那样把群众转移到岸上。所以不只是救援队悠闲,江心洲上的防汛指挥部也很清闲。
    韩渝跟正在闭目养神的王副县长打了个招呼,便走进隔壁办公室回起电话。
    这个电话不回不知道,一回大吃一惊。
    韩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问道:“席工,你认为上级会不会调我们营过去?”
    “这谁说得准,不过有可能,并且可能性比较大。”
    “可能性比较大?”
    席工抬头看了看徐工和姚立荣,苦笑道:“我刚才给我们水文局的同事打了个电话,请他帮我打听。他很快就打听清楚了,说北湖水利厅的许副厅长真联系过长江防指。”
    韩渝追问道:“然后呢?”
    “航务局、港监局、长航公安局、航道局和通信局的领导都是长江防指的成员,这会儿估计全在给滨江那边的几个分局打电话了解你们预备役营的情况。”
    “我们是预备役部队,又不是现役部队,在调不调我们去支援这个问题上,上级肯定会综合考虑。况且这不是一般的调动,这不只是跨省也跨大军区!”
    “我知道,但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觉得不太现实。”
    “我刚开始一样认为不现实,但收到同事的回复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事真有可能变成现实。”
    “席工,你同事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港监局等长江管理机构能负责你们的后勤保障,那上级肯定会认真考虑。”
    如果说制约预备役发展的是经费,那么,在调陵海预备役营去北湖支援这个问题上最大的难题就是后勤保障。
    北湖省防汛形势严峻,处处要花钱,可以说现在有多少钱都不够用,并且遇上这样的天灾肯定会乱成一锅粥,很难给陵海预备役营提供后勤保障。
    长江委虽然是实际上负责长江防汛的单位,但只要是水利部门就没几个有钱的,一样提供不了后勤保障。
    但长江港监局有钱!
    长江港监局真要是想调陵海预备役营去参加防汛抢险,甚至都不用自个儿出经费,完全可以把保障任务分派给滨江港监局和大仓港监处、熟州港监处、章家港港监处等下属单位,毕竟所谓的后勤保障说到底就是钱。
    从个人角度出发,韩渝当然想让苦心组建的预备役营在防汛抢险中发挥出应有作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总预备着的“战略总预备队”。
    可预备役部队的情况跟现役部队不一样。
    比如滨江预备役团,理论上隶属于江南陆军预备役师,说起来是军地共管,但事实上是市里说了算。
    到了营一级,在动不动员、调不调用这一问题上,连市里说了都不算。
    毕竟人员来自那么多单位,装备同样如此,上级必须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比如会不会影响相关单位的日常工作,又比如会不会影响相关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
    韩渝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席工,这件事到底行不行,我不只是说了不算,甚至都不能说。事实上不只是我,团里也一样。前段时间好多部队写请战书,要上抗洪一线。
    夏团长和焦政委很尴尬,兵不是他们的,装备也不是,又没相应的经费,搞得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看他们尴尬成那样,我帮他们出了个主意,利用现有装备,召集了二十几个闲人,让他们去三河修防汛道路。”
    预备役部队的军官说好当很好当,说难当是真难当。
    席工很清楚韩渝的难处,急忙道:“我知道,我都被搞得很不好意思,怎么可能会让你表态。我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席工,你又不是为了你自个儿,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这些事是小陈搞出来的,跟你本来就没什么关系。”
    “小陈是见到处发生险情着急,是有感而发,不能完全怪他。”
    “我没怪他,我不但不会怪他,反而很高兴。”
    “高兴什么?”
    “他真正把自个儿当成了预编战士,对营里有归属感甚至自豪感,作为营长我当然高兴。”
    “我以为你想带队来参加防汛抢险呢。”
    “我确实想,但这不是我想就能带队去的。事实上不只是我想,陵海路桥公司的郝总一样想。”
    “郝哥哥”既是一个成功的国有企业负责人,也是一个有情怀,有着满腔热血的老兵!
    韩渝想到“郝哥哥”在电话里焦急成那样,感慨地说:“他说他虽然是路桥公司总经理,可路桥公司是国营企业,工程机械和施工人员不是他想调动就能调动的。如果路桥公司是民营企业,他早带着装备和人员去抢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