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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炸裂,失控的金河口
    经过东关之后,运河就进入一段被定州当地人命名为源江的河段。
    其实,运河在传说中的古地名为:太运河。
    太运河比运河多出个“太”字,太比大又多了一点则代表至大,这是因为:在上古时,南北地貌不像今时多出了好几座横亘东西的巨大山脉,那时的太运河从北面的阴山起,到南面的洪武湖大泽,几近万里的平原。《古水经》注:上古之时,太运河绵延九千八百多里。想来这等距离,就是比之今时被宋国定为“防幽潮入侵最后底线”大纲河的四千八百里也已两倍有余。
    如今,距玄鹤子在《古水经》中注“太运河”早已过去一千七百多年,昔日完整的上古河道也许早就不复存在,只从北面辽国大城云州到南面宋国淮南道的滁城,这一路三千里的河道,其间历经多少山川湖泊分割。顺流逆流,干流支流,七七八八加在一起怕是有十来种不同的河段叫法,“运河”也只是如今南北通运三千里的一个总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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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河进入到源江的河段,其实也代表进入了淮南道防范未来幽潮侵袭的首道防线,而此段横亘东西的山脉名:定胜山。
    定胜山虽不能与更北边的阴山、燕山等崇山大岭相比,但也胜在山丘层层叠叠,从南到北宽近三百多里,而这一段的河道就远比前时要窄了许多,幸好历时百年人工河道的开挖与补充,地煞部北上的两艘船,负载虽重,但这一段船行得还算意料之中的稳当。
    少了河道的宽阔与烟波浩渺,却多了两岸漫山的红叶与缤纷烂漫。
    与前时相比,不也算是另一番人间景象了。
    行船近傍晚,又开始下起了小雨,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忽然就暗了下来。
    按原计划,两艘船再行进到下一个弯口,将在一座名“金河口”的码头停泊上岸补给。这时,原本在第一艘船的甲板上修行功法的韩原正打算回舱修整,忽然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响破长空,紧接着前方一道窜天的火线跃起。
    “到底怎会回事?”就见一位身高七尺的大汉从舱中行出,而此人韩原恰好认识,正是方阔海曾经跟他提过的如今地猖部的主事莫虎。
    “报告主事,是地囚部从金河口方向发出的警信!”见莫虎行到甲板前,地猖部的一人立即上前禀告。
    “可有暗语?”
    “有,前一声鸣笛为突发,后一道火线为失守!”
    “好!”莫虎冷冷向前方看了一眼,大声喝道:“地猖部全员战备!”
    说话间,就听从船头至船尾,从甲板至船舱,接连有人大声应道:
    “一甲就位!”
    “二甲就位!”
    “三甲就位!”
    “四甲就位!”
    “轮舵手就位!”
    “主炮手就位!”
    莫虎高声道了声“好”,随即喝道:
    “加速!我们一举冲过金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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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越下越急,
    不知为何,江面之上,恍如瞬间就起了一层雾气。
    船行全速,距离金河口也越来越近。
    七里、六里、五里……
    船刚驶进弯口,就已经能很清晰地听到从金河口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刀枪剑戟各种兵器的交击声,箭雨破空的“嗖嗖”声,以及人的呼喝声、惨叫声……最多的还是一些听着模糊不清却让人心中发怵的各种诡异声响,如野兽在吞噬,在撕咬,在嚎叫……
    此时,莫虎的脸上已溢出了冷汗,他喃喃自问道:“金河口怎会失控到这般境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里、三里、二里……
    就听“轰”地一声如地动山摇的震天响,直震得众人耳朵嗡鸣,紧接着就见“砰—”的仿如炸开了迷雾,从而将那里盘踞的一尊庞然大物从地表炸向空中。
    “金河口炸了!”众人望着前方目瞪口呆。
    “那是老夫的轰天雷,怎么会在这里引爆?”
    一人大步行至甲板前。只见此人满头花白的卷发,虽年逾花甲,依旧苍巍巍如一头雄狮,浑身上下大块大块的肌肉虬劲,仿佛将衣服都要撑裂开来。此人正是地轴星轰天雷凌振。
    见凌振来到甲板,莫虎及众人赶紧上前施礼。
    见状,凌振连忙摆手道:“莫虎,你做你该做的,别管老夫。”
    莫虎道了一声:“是”,心中暗道:“确是有些奇怪,按道理金河口非是重地,一座很小的码头,地囚部在此坐镇的也只有一支不足三十人的小队,这里按理不应配备轰天雷这种攻城大杀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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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为短暂的平静,仿佛这天地一下子就在那道震天的响声散尽后,便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只除了风声、雨声以及船行江水中的激流浪涌的哗哗声,可这些,船上的人都不在意。
    江面上满是各种漂浮物,有:破碎的树木、渔船、屋宇,其中还夹杂着各种人或野兽的残肢断首,瞧来甚是凄惨……
    “这周遭尽是对人的恶意!”韩原看着岸边被炸裂得只剩残垣断壁的金河口方向,忍不住低声一语。
    “是的,我看到有一群极其恶心的东西正从金河口方向,朝我们这边赶来,它们来了!”方阔海也冷声道。
    韩原立即抬眼望去,只见江的岸边,在先前因轰天雷爆炸后而产生的烟雾残留的方向,黑压压的一群接着一群,瞬间就朝江边蔓延了过来,随即就听“扑通扑通”纷纷落水的声音传来,一时间兽吼的声音大盛,更是席卷着一阵如若动物腐尸的腥臭袭来。
    “是幽怪的伴生异变兽!”
    有人惊喝了一声,随即就听莫虎高声喝道:“且莫要管它们,这些畜生不擅水战,待它们下水近船十丈后,我们再一一将其射杀!我们先冲过金河口这一残破的河段,全力加速!”
    果然,在一阵箭雨过后,原先如下饺子一般“扑通扑通”落水的声音渐止,江面上漂浮着一具具死状狰狞的兽之浮尸。
    岸上如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那些异变兽群东一簇,西一簇,沿着江岸一字排开,其数怕是早已过万。这些异变兽一个个如牛犊般大小,浑身上下寸毛不生一片乌黑,俱蹲在岸边,张着满是钉子牙的大嘴,流着气味难闻的口涎,一双血目死死地盯着船上的众人。
    “莫老大,这些畜生太过恶心,我真想用烈火弹将它们炸个粉身碎骨!”船上的一位忍不住大声喝骂道。
    莫虎摆手道:“此处居然出现这么多的异变兽,这情况很不一般。不过,我们目前的任务是要赶路,没精力跟它们在这里较劲。这些畜生就留给料想应该已在路上的地囚部的兄弟们去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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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射杀了近千头异变兽之后,地煞部的两艘战船终于一举冲出金河口,将那些愈见疯狂的异变兽群远远的甩在身后,直至不见。
    当船行至酉时,河道渐渐宽阔。
    一轮明月照空,两岸的群山也越来越矮,渐成丘陵。
    此时,地煞行军船的战备令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宣告解除,得闲的几位地猖部的年轻人便在甲板上聚在一起闲聊了起来。
    “方阔海,你说先前金河口出现的异变兽究竟怎么回事?”
    “是啊是啊!阔海,我们地猖部就属你的消息来源最广阔,你就说说到底怎回事?”
    见众人捧场,方阔海自是不遑多让。他先是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便开口说道:
    “异变兽,通常解读为幽怪的伴生兽,又以其不像幽怪那般必须依赖幽雾方可存活的特性,所以我们将之从幽潮、幽雾、幽怪这种命名法则中单独剔出来,加之它们实为幽怪死亡后积聚的煞气侵袭野兽产生异变而生出,故得名:异变兽。一般每只幽怪的死亡会造就百头异变兽的诞生。我们这回在金河口遇到的这种异变兽被地狗部标记定名:屮(cao)。而屮,是最常见的几种异变兽之一,它们在陆地上的单体战力接近我们人的武者初阶。但屮如在水中,那战力就差太多了,估计我一个人就可撂翻它们三五十头。”
    众人也不计较方阔海吹牛自身战力,有人问道:“那有没有在水中的异变兽?”
    方阔海摇头道:“以我所知,暂时还未发现。”
    “异变兽的最高战力又是如何?”韩原终于忍不住问道。
    方阔海笑了笑,随即就正色道:“异变兽的单体战力通常维持在武者初阶至最高四五阶的水平。它们真正令人头疼之处,主要在于它们与幽怪一样,在陆地上从不单体作战,一旦出现就一定是至少三五十头以上的群战。不过,听闻当年在幽州发生的那一场幽潮初战,幽雾之中,曾出现过可匹敌我们人之武师境的异变兽,地狗部将它们标记定名为:匕(bi)。”
    听到这里,在座的包括韩原都倒吸了口凉气。
    也难怪众人心惊,在人世,武师境号称“百人敌”,此人非是指常人,而是指那些能入宋、辽这等强国最精锐地面部队的武者,哪怕就算强到地煞七十二部中最顶级的地面精锐部队:地魁、地勇这两支,其整体充其量也只能维持在武者境中段的战力水平。
    见众人有些沉默,方阔海忍不住笑道:“哈哈!你们受打击了吧!你们还偏要问,其实,老子也很受伤,像老子这般勤奋,从死亡线上都走过一回的人,都修炼到二十好几,至今才修到武者境七阶,啊啊啊啊!老子不活了,又要咬被子了!”说到这里,方阔海忽然一愣。
    “我管他武者境武师境的,反正天塌下来总该由地魁、地勇他们这等自诩地面最精锐部队的高个子先顶着。阔海,你还未回答哥几个最初的问题,先前金河口出现的异变兽,也就是你说的⺧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当初幽潮犯境的东线战役,最后的防线不是只打到山南道的挽舟者歌吗?”
    闻言,方阔海仿佛有些恼怒:“我告诉你,你问的这个问题,先前老子为何不答,是因为老子也不知道。老子现在心情相当不好,要回去睡觉,走了!”说时,方阔海立即起身,朝船舱快步行去。
    众人笑道:“这家伙,他一说要咬被子,就犯神经病,看来这病又要犯了!好了,散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