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许知秋半道再次停下,倒不是因为那对主仆又追了过来,而是隔街五丈远的独家小院吸引了他。
小院就是座很普通的小院。
看起来还有些破烂。
院子外边的墙壁剥脱了大半,两扇合不拢的门板歪歪斜斜,估计被人随意踢上一脚就彻底没法用了。
但稀奇的是,就是这样破旧不堪的小院,里面却聚集着大量灵气,浓郁到令人惊讶
若说旁处的灵气可有一分。
二叔家被剑阵改造过的院子有三分。
那么此间院内的灵气便足足有九分。
当真是了不得。
“难道是有修士在院里布置了聚灵阵?”
许知秋被如此浓郁的灵气惊得走不动道,纵身一跃,停落在院墙顶上,目光向院内扫视,发现院子里更是简陋,只有一张躺椅、一口四方水井、以及一棵老枣树,除此之外便再无它物。
经过一阵观察,许知秋发现自己先前猜错了。
院内并没有聚灵阵,甚至没有修士改动过的痕迹,之所以灵气会如此浓郁,全因那口四方水井,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井内不时会有灵气向外喷涌,源源不断。
许知秋很是好奇,最终还是跳进了院内。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井口边沿,向下观望,可里面除了井水以外就啥也没有了,井水看起来还算清澈,捧一口送进嘴巴里,既不甜,也不咸,就是冰得人牙疼。
“奇怪,井水只是普通的井水。”
“为何会有灵气喷涌而出呢?”
许知秋想不明白,又向院内仅有的两间房屋望去,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有微弱的鼾声从门缝间传出,想来是屋子的主人正在睡觉。
是睡觉,而不是冥想,那应当只是普通人而已。
许知秋没有贸然进屋打扰,盘坐在井边开始修炼,此处地方灵气浓郁异常,修炼一日可抵往常九日,比青阳宗内的洞天福地还要夸张,他不愿就此离开,打算天亮以后再走。
就这样,许知秋在井边吐纳了一晚上。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主室房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位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书生从门后走了出来。
书生看起来能有三十岁,长发散乱,睡眼朦胧,一副刚醒的模样,身上衣物也不知几天未曾换洗,衣领、袖口、腰身皆是残留有明显污渍,离得近些还能嗅到一股酒味。
许知秋睁开眼睛,恰好与书生对视。
后者站在院中央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随即歪着脑袋愣了愣,似是有些奇怪。
为了不引起误会,许知秋赶忙出言为自己解释:“在下并非窃贼。”
书生听到他的话,摸了摸鼻尖,略有几分羞涩道:“便是窃贼也无妨的,这院里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把我卖了也换不来二两酒钱。”
说罢,对着许知秋拱手,离开了院子,走时也没有关门。
看着空荡荡的院落,许知秋不禁失笑,似是没想到屋主会是这样有趣的人,他本还想问些关于水井的事情,现在倒是不必了,对方身上没有真气波动的痕迹,说明只是普通凡人,想来也不会清楚水井的问题。
若要感应到灵气的存在,必须踏入练气境才可。
许知秋不再多想,既然屋主不曾赶他离开,那就赖在这里多修炼一会也是好的。
修炼期间,他还去了一趟小木屋,铜镜上的数字已经从“贰拾”变为了“柒拾”,说明红衣女鬼的身价是为伍拾,也算是不低了。
按照这两次驱鬼的经验来看。
游魂境鬼怪价值贰拾。
恶鬼境鬼怪价值伍拾。
随着鬼怪境界的提高,给予的数额也会越来越多。
许知秋又在院内待了两个时辰才离开,那书生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一直都未曾回来。
许知秋走的时候没有再翻院墙。
这次是直接从敞开的院门处走出去的。
…………
巳时末刻,临安县上空忽然飘起了雪花。
看样子又是一场大雪。
许知秋踏着雪花回到梧桐街,卖烧饼的武裎启今日没有出摊,屠户张全德倒是仍在门口吆喝,见到许知秋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路过豆腐摊时,姓潘的俏寡妇对许知秋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吃碗卤豆腐,许知秋想着昨日既然已是应下人家,今日便不好再做推辞,于是就走过去找了个空位坐下。
豆腐摊不算特别简陋,至少上面还用旧布扯了个棚,汤锅后面放了两张木桌以及几个小板凳,现在时间尚早也就只有许知秋这一个食客,若是再晚半个时辰,那就人多了,不过大多都是男人,心里不单是想着吃豆腐。
许知秋坐下来,要了一碗卤豆腐和两张甜饼,桌上放了五枚铜钱。
潘寡妇将准备好的食物端上桌,看到钱后却没有收,坐在许知秋对面笑盈盈地说道:“这顿算是姐姐请你的,不收钱。”
许知秋握着汤勺的手不由得停顿一下,笑道:“看来姐姐最近生意不错。”
潘寡妇不置可否地笑笑,接着又道:“不过也不白请,你得帮姐姐个忙。”
原来是冲着人来的。
许知秋也是好奇,就问了句帮什么忙?潘寡妇向前凑近些,以手掩口小声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请你去姐姐家里瞧瞧,看是不是遭了邪,许公子自幼在青阳宗修炼,想着应是能够看得出来。”
“遭邪?”许知秋放下汤勺,有些诧异。
潘寡妇继续说道:“最近几日我在家中睡得不能安稳,也不知是怎的,总是半夜惊醒,浑身发汗,且记不得梦里所有事情,我听别人说这就是遭邪了,是吧?”
许知秋面色古怪:“可听起来倒更像是身体上出了状况。”
他曾听老中医讲过,盗汗,失眠,可能是肾阴虚造成的症状。
不过潘寡妇似乎是会错了意,捂着嘴笑道:“身体上出了状况?那许公子可是能治?”
这话未免有些太过露骨,俏寡妇笑着笑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许知秋没有接话,岔开话题道:“驱邪避灾该去玄云观才是,听闻玄云观里的陈道长很有几分本事,这样的问题应该能够解决。”
“可陈道长是要收银子的,贵得很呢。”
潘寡妇也曾想过要去玄云观,可价钱实在是太贵了,根本难以承受,所以才想要寻求许知秋的帮助,此刻见他犹豫不决,便再次说道:“莫不是怕旁人说闲话?”
许知秋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
毕竟是去寡妇家里驱邪,若是让旁人得知,十有八九会在背地里乱说瞎话。
许知秋自己倒是不甚在意,可叔叔婶婶估计会不乐意,是以没有答应。
潘寡妇似是看穿了他的心,于是就想了个办法:“那我在丑时为你留门,深更半夜的都是睡着了,没人能够知道,这样可行?”
这样岂不是更让人误会。
许知秋有心想要拒绝,可奈何都是邻居,同住一条街上,没有办法不帮忙,最终只能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