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胳膊将龙遗音强硬地扯入怀中,掌与掌的对击同时响起。
凌晏霄后退一大步,垂眸看了眼已被散去雾气的右手掌。这竟是……微眯起眼,目光落在也后退一大步却将龙遗音安稳抱在怀中的那抹冰蓝色身影……好极!
“有意思!”指尖轻点在脸上的面具,面具应声化为碎片落地,露出来一张俊美至极的脸,“本教主等着你。”
无须他言明这话针对的对象,众人从他始终不曾从那抹冰蓝色身影挪开的目光,已一目了然。只是为何要等?这他们倒是不明白。还有突然出现救人的这位蒙着面的神秘女子又是谁?
“小九,你怎么来了?”
此神秘人正是云风沙。龙遗音安心的享受着被对方搂抱在怀里的暖意,温柔的抬眸对视上那双邪魅的眼睛。
云风沙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龙遗音,你又在我面前受伤了?”这话的意思她知道对方懂,但对方一定……
“我喜欢小九喊我‘轻’。”
“……”
话题一定会被转移开。
云风沙的目光落在旁边不远处——
被凌晏霄打了两掌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伤晓天,已有神鹰堡的人跑上擂台来关心了,一男一女。
鹰钩鼻男扶起虽睁着双眼却已失去知觉的伤晓天,娉婷女运气正要为他疗伤,突地被人弹指过来一道真气封住她的救援行动。
鹰钩鼻男阮孟河怒视淡淡收回手的云风沙,“姑娘这是何为?还请解释清楚!”
“不想他马上废了,别胡乱动他,一天内有纯阳真气相助还能暂保他经脉不损。”
冷冷的丢下这话,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有没有听进去,云风沙就不再理无关紧要之人,向空中抛出袖中红绫,十丈红绫一圈圈缠绕形成一顶没有底部九尺高的红色帐篷外形,绚丽落下将她与龙遗音罩在里头,与外面世界完全的隔离开。从外面看,只看到不断旋转的红绫,不见一点缝隙,一点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连声音也被隔绝掉。
“喂你给说清楚!”
阮孟河伸手想去碰那红绫叫她出来解释,手指还未碰到红绫,就被那旋转的红绫四缢带起的风割伤手指,深见入骨,飞溅的血喷向红绫竟半点沾不得,反弹而出,有的溅落地上,有的被阮孟河身形挡住溅到他自个身上。
看清这一幕的人,或心惊,或钦佩,或兴起战意,或暗自思索,或心中计算……
亲手去体验的阮孟河心中却是恐惧多于其它情绪。
“哥!你快来看看!晓天哥哥的伤口……”
娉婷女阮婉琪即阮孟河的妹妹,这突然带着哭腔的心急叫唤声惊醒了阮孟河,他回头一望,顿时惊骇住——
拍在伤晓天后背上的那一掌,原本上面完好的衣裳此刻竟然化为粉末,形成一个掌形空洞,透过它,看到的不是衣服下的人体皮肤,而是深陷下去的焦墨血肉。
阮孟河冲上去,往伤晓天前面胸口的那一掌看过去。竟与那后背无异!
……纯阳真气……纯阳真气……纯阳真气……纯阳真气相助!
四个大字在阮孟河脑海中无限循环……直到跳到六个大字,他才猛然惊醒,解开妹妹被点住的穴道,急道,“送晓天回神鹰堡!找大公子!”
他将伤晓天背在背上,兄妹俩速速撤离擂台,赶回神鹰堡。
意外的,凌晏霄竟没出手拦下。或者说,是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正悠闲的闭目,在给人腾时间。但不是留给神鹰堡,而是红绫里面的人……故人。
另边。
护长平派人去支援阮氏兄妹护送伤晓天回神鹰堡;
卫公道正注意着擂台的情况,见五行教教主似乎在等待什么的到来,暂时不见有动静,也就按兵不动地提高警惕注视着他的动向;
被打伤的青云派大弟子于亮也被青云派的人送下去疗伤,心系爱徒伤势的青云派掌门自是围饶在爱徒身边,眼下保住爱徒的命要紧,要找魔教教主报仇以后再寻上门去就是;
其他武林人士,对五行教教主出手伤人一事,虽有不平,但见连弟子被打伤的云图门龙君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地只是在闭目,大会的两位公证人也未有发话,天惮寺与落霞庄亦是,五大派的人既都按兵不动,他们也只好暂时按耐住性子下来。
一时间,广场陷入一种诡异般的沉静。
除了闭目的两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那顶红绫帐篷,等着,等着即将到来的沉静过后的爆发……
红绫外面的动静与人心思的复杂,红绫里面的云风沙没兴趣知道,从红绫帐篷落地生成时,她的心思只专注在一事上。
“轻,吃下。”
她将一颗归魂丹喂进龙遗音口中。
龙遗音吞下去后才问道,“小九,又是它啊?”
云风沙微启口,心中压抑着的那股怒火让她很想好好与对方谈谈这个‘又’字,但话到嘴边改了,“我需要你脱衣服。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时间紧迫,不是眼下能计较的,就秋后算账吧。
龙遗音道,“自是小九来。”
“……”
她就不该问的!直接脱了都干脆。
云风沙把手放在龙遗音腰上,给她解了腰带,再往上,来到领口,“背过身去。”她道。
龙遗音眨了下眼,“宽衣不该是正面?”
云风沙挑眉道,“你是想告诉我,你有移花接木之能,背面挨的那一掌跑到前面来了?”
龙遗音自知理亏。“我背过身去。”
由背后,云风沙解下龙遗音衣服褪到腰间,雪白肌肤上,一个掌印印在那朵白芙蓉上面,它非但不触目惊心,反倒给那朵白芙蓉蒙上层蛊惑的绯色的色泽,闭了闭目,她静下心开始为她处理这个掌印。别看这会是美得妖冶,若不及时处理,待会看到的就是焦黑的血肉。
云风沙取出一瓶无色药膏,均匀涂抹于那个绯色掌印上,然后调动体内的纯阴之气,积聚足够量运于掌心,一口气送入龙遗音体内。
凌晏宵的无相掌,只需两掌,就可以毁容又废人。第一掌打的是烈火之气,半盏茶功夫之后,娇嫩的皮肉就会变成焦黑的血肉,需在这时间内以纯阴之气方能化解。第二掌送出的是寒冰之气,冻结体内经脉,若十二时辰内不先以纯阳之气一点点徐徐地融化寒冰之气,经脉就会一处一处碎断,但即使以纯阳之气化了寒冰之气,若不施针将全部经脉重新打通,也是枉然,不过是多上几日喘息而已,施针之后最后还得以纯阴之气一口气熄灭第一掌的烈火之气,不然日夜都要受烈火之气折磨。
“可以了。”
云风沙收掌,放下。
龙遗音一听,就要转身,被云风沙按住,“等下,先把衣服穿上。”她迅速地将褪到腰间的衣服给她穿上,这才让她转了身,拉她起身,正面给她整衣。
看着低头很细致地给她系着腰带的云风沙,龙遗音眼里溢出满足的笑意,“小九若能以后日日这般仔细待我多好。”
云风沙的手一顿,只是轻微的稍顿,就又自然地继续着。开口叮嘱道,“你中的无相掌,虽说我已处理,往后也不会留下伤疤,但它还是让你的真气暂时凝滞。一个时辰内,你不可运功。切记!”
龙遗音应诺。“好!”
“小九。刚台下跟你在一起的那位美人是谁?”
系好腰带的云风沙刚好抬起头,就迎上龙遗音探问的眼神。“一位满口‘本宫’的人。”
一个问得有些刻意,一个回得有些随意。但俩人似乎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某一点。
“我现在解开红绫。”
“小九不必着急。”外面的没动静,是在等着她们出去点火,就让他们多等会。
“有笔帐须与凌教主理论。”过时,凌教主是付不出利息的。
理论?龙遗音讶了下。比起动口,小九更乐于动手吧。
红绫开启,广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冰蓝色与玄色两道身影就交战起来。
……
这就是小九的理论方式?真是简单粗暴!
龙遗音收回惊讶。双目紧盯交战中的空中二人。
他们是同时出的手,用的是同样的招式,打的不分上下……不,渐渐有了分晓……小九败了!
龙遗音接住被打落的小九的身体。“小九,你怎样?”她担忧地看着小九蒙在脸上的蓝巾嘴角位置湿透出的血色,想拿掉它用衣袖帮她擦拭。
半道被云风沙抓住她手阻止,并迅速脱离开她怀抱,似乎不愿意龙遗音碰触她。“我撑得住。”她回道。与龙遗音保持在一尺距离。
凌晏霄翩然落地,看着止不住又吐了一口血的云风沙,眼中非但没有轻蔑,反倒还开口赞道,“不错!你云风沙不愧是本教主顺眼的对手。在用去三成功力为你三师姐疗伤,还可以与本教主打上百招才落败。”当然了,他也没用上全力就是。
“吾之无名圣使,本教主可想念你得紧,记得早些回教。”
紧接着又丢下这记重磅炸弹,然后他就翩然走了。身影如来时,轻转身一阵风,已无踪。
广场响起众人的议论纷纷:
“竟是魔教那位无名圣使!”
“在下只闻魔教有金木水火土五位圣使,这位无名圣使,教中地位如何?”
“教主之下就是她!当年五行教剿灭魔域,新任教主凌晏霄,只带了年仅十四岁的她一人,才一夜间,五大邪派之一的魔域就被荡平。”
……
“云风沙不就是云图门的叛离九弟子吗?”
“就是她!四年前就在这里公然叛离,遗音仙子被她一剑刺进胸口,好在她六师兄身上带有保命丹药。”
“不是传闻她已被东皇王砍头了?”
“是啊,怎么还没死?要我说,砍一次头哪够!她身上可有大皇子一府一百零七条性命,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
“蓝衣、红绫,莫非此人就是那罗刹蓝衣血红绫!”
“你看她腰间的银笛,是魔笛蓝衣!”
……
“不管她是谁,妖女就该人人得而诛之!”
一时间,议论纷纷变为讨伐。
虽说这妖女现在受了重伤,他们这样做有失风范,但此人乃万恶之人,年纪轻轻武艺就如此高强,此时不除,将来定是一大祸害!
无视四周投射过来的代表“正义”的肃杀眼神,云风沙跃到擂台中央,在地上撒下一圈三尺宽的紫色粉末,一道真气打进去,紫色粉末化为紫色烟雾,笼罩出一个三尺宽的空间。
众人正为她这一系列诡异的动作迷惑,她冷冷环目,开口道,
“这里,除了三人我不杀,两人暂时杀不得,其余之人,想早日去见阎王,我乐意搭把手。”
话落,她从容走进那圈紫色烟雾,闭目打坐。
……
闭目打坐?
闭目打坐。
闭目打坐!
众人怒了。
她竟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竟敢在此时打坐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