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一副看愣了的样子,都不吭声,秦言自我感觉相当良好,只道这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被自己绝世高手的气场压说不出话来,便抬头挺胸朝前走去。
“叫花子,进来不知道关门吗?”
突如其来一声大喝,惊住了他前进的脚步。秦言一愣之后放眼望去,找到了那个一看就是瘪三模样的家伙,不禁感觉到了极大的耻辱,冲他怒目而视。
别人也还罢了,你一个黄皮寡瘦的瘦猴子也敢冲本少爷叫嚣,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敢叫我叫花子,你是活腻了还是活腻了?不知道本少爷一根手指就能秒杀你吗!
“喂,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门关上!”瘦皮猴子又朝他吼道。
秦言回头一瞧,还真的忘了关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这才恍觉自己现在是怎样狼狈的模样!好吧,瘦猴子,鉴于你说的都接近事实的份上,本少爷不跟你计较。
他转身关上门,灰溜溜朝墙边角落里走去,对于瘦猴子之后的一些污言秽语也只当做充耳不闻。本少爷没别的长处,就是能忍。本门中就数少爷最能忍!
他在角落里坐了一会儿,瞅见众人都不注意自己了,才轻手轻脚地朝左边火堆走去。不料一名家丁突然站起身来挡在他前面,厉声喝问:“你干什么?”
秦言心中暗骂:你小声点会死啊,不知道本少爷不想引人注意吗!不过瞧对方挺年轻的,罢了罢了,原谅这厮年少无知吧!他脸上堆起笑容,拱了拱手,道:“这位兄台,我看你们这里柴火挺多的,不如借我一点如何?”
“去去去!”年轻的家丁一副赶苍蝇的表情,“我们自己还不够用,哪有给你借的。”
秦言差点忍不住想爆粗口。火堆边明明还有一大堆备用的薪柴,烧一天一夜都不是问题,根本用不完,你借我几根会掉肉吗!
这时作为家主的中年男子开口了:“松涛,大家出门在外都不方便,能帮忙就帮一下。我们的柴火还很多,就借这位小兄弟一些吧!”
秦言听出中年男子似乎意有所指。他拱手笑道:“还是这位老爷明理!愿八臂女神的福佑与您同在!”说罢,他从那年轻家丁身旁走过,在火堆旁搂了一堆柴禾,不急不慢地回到墙边角落。
那年轻家丁一直紧盯着他,直到他离去,才坐下来凑在中年男子耳边低声说道:“此人似乎身怀武技,形迹可疑,极有可能是那一伙人的布置。”
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地道:“我心中有数。”
秦言架好了柴堆,又跑过去引火,这又遭到了年轻家丁狠狠一番瞪视。
小小火堆烧了起来,将温暖传遍身心。暴风雨后的湿冷被跳动的焰火驱开,疲惫颓废的感觉一扫而空。秦言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抓起那只倒霉的赤狐。狂风大雨就在庙外呼啸,自己却能躲在温暖的火堆旁烤肉吃,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惬意的事情呢?
不过他却又为难起来。随身携带的宝剑已经丢失了,该拿什么给这狐狸开肠破肚呢?哎呀,看来还是得去经受那厮第三次白眼!
正在他欲起身之际,一直沉默的强盗头领刀疤男突然开口说话了:“岳先生,华某人久仰你岳家通玄丹的大名,今日有缘得见,不知能否讨要几颗,华某愿出重金购买。”
他这一开口,秦言知道要有好戏看了,于是又坐了下去。
只听那中年男子道:“我岳家祖训曾言,通玄丹之作与大道相违,不可多炼。今年我堡中仅炼制了五颗丹药,分别已赠与沧流殿张真人、雁荡山莫先生、天机阁罗将军,还有两颗,却是要送给清微居林阁老的贺礼,此外再无多余的丹药,还请华兄恕罪!”
那刀疤男咧嘴一笑,脸上密布的蚯蚓般的疤痕在火光摇曳中映得格外阴森:“也就是说,此刻岳老兄的身上带了两颗丹药喽?华某不才,特来向岳老兄讨要一颗。”
中年男子神情一凝,肃然道:“请华兄自重。岳某人虽不愿惹事,却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华兄若是坚持要与我岳家过不去,岳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向华兄讨回公道!”
“好!”刀疤男拍了拍手掌,“岳老兄铮铮铁骨,不愧是岳拳神的后人。可有一事也得请岳老兄想清楚,我这儿有四十六号兄弟,岳兄却只有两个拳头,如何能护得小公子周全?可怜岳家堡未来的家主,若是就因为一两颗丹药的缘故夭折于此,岂不令人扼腕叹息?”
他说着朝岳家小公子张望过去,喉中发出嘿嘿怪笑。可怜岳少爷哪见过这般凶神恶煞的人物,吓得直往他爹身后缩去。旁侧的美妇人猛一拍他的肩膀,直起身子,扬眉喝道:“无耻宵小,也敢大言不惭!贼子尽管放马过来,看看能否伤到我儿一根寒毛!”
她这一言既出,强盗群中立时有人起身叫道:“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岳夫人!大哥,你就算没抢到通玄丹,抢了这位岳夫人回去也不错啊!”群贼哈哈大笑,一阵起哄,附杂着大串污言秽语,直把岳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娇躯直颤。
刀疤脸压了压手臂,示意众贼安静下来。他望着岳夫人,笑道:“我这帮兄弟都是些粗鲁莽汉,口中不干不净,夫人别往心里去。岳夫人当年也是裴罗山一代女侠,小兄对青霞仙子的剑法也是佩服得紧呐!”
中年男子与美妇人的脸色均为之一变。岳夫人自出嫁后就很少抛头露面,昔日的侠女名声早就湮没在江湖的烟尘中,已有近二十年未被人提及。看来这刀疤脸对岳家上下都有很深的了解,分明是蓄谋已久!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美妇人抚摸着儿子的后脑,脸上表情已不复初时的坚定。任通玄丹再是珍贵,又岂能与儿女的性命相比?她低下头再不言语,默默等待丈夫作出决定。
中年男子深吸一口气,道:“华兄从何处来,又从何得知内子昔年的外号?”听这口气,他已有服软之意。
刀疤脸哈哈大笑:“在下华军,贱名不足挂齿,恐辱岳兄之耳。”
“华军……你是天海堂的华军!”中年男子忽然想起这个名字,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天海堂虽然只是个二流门派,却因为十年前的一桩事而在兰华国内有了莫大的名声,其根源就是眼前这个华军。十年前他失手将一名裴罗山弟子打成重伤,其师尊挟他上裴罗山去道歉,不料此人在半途挣脱了禁制,反而将其师尊杀死,并在两派众多高手的追捕下打伤了多人,其后便不知所踪。这件事在兰华国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以至于其后各大门派在招收弟子的过程中都加大了对心性的考验,以防在发生这样的祸事。后来有传闻说华军逃到了风炎国做了大将军,不过并未被证实。
想不到这厮竟然在这里落草为寇,还要抢岳家的通玄丹。中年男子心中念头急转,几个呼吸之后终于打定了主意,朝华军郑重一抱拳道:“原来是华兄,久仰大名!”这一句也确实发自肺腑。在场除了秦言等几个小辈,还没有谁不曾“久仰”过华军的大名。
华军对中年男子的表现很是满意,摆了摆手,道:“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华某愿出三千两白银来买一颗通玄丹,岳老兄觉得如何?”
三千两白银对于通玄丹的价值来说与强抢没什么区别,不过毕竟也是一个台阶,不至于打脸打得那么难受。中年男子觉得己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就依华兄所言。”
“痛快!”华军拊掌大笑,挥了挥手,“老三,拿银子过去!”
老三就是群贼中唯二的另一名高手,黝黑高大的架子踏着沉重的脚步往前一站,就如一堵墙压了过来。
中年男子感觉对方来势惊人,不敢怠慢,亲自起身迎了上去。
老三托着一个小方匣子递过去,一手揭开盒盖,沉声道:“这是通宝钱庄的三千两银票,请岳先生清点。”
秦言伸长了脖子,远远地瞅见方匣内躺着一叠银票,不过却与寻常的银票有些差异。莫非是假的?
中年男子脸部抽动了一下,双手接过方匣,随手塞入怀中:“不用点了,华兄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他接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小瓶,递到老三手中:“这是一颗通玄丹,请收好。”
老三并不说话,接过小瓶后立即揭开盖子,朝内瞅了几眼,又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几口,这才将之收好。他转过脑袋,朝华军点了点头,然后突然伸臂,一拳打向中年男子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