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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谈心
    傅佳并不知道安平侯这些心思,能看到母亲的笑容,对她来说,就心满意足了。
    院落门口,隔着一扇门,傅蓉手提着食盒,看着眼前其乐融融温馨的画面,咬咬牙,转身走了。
    食盒里是她刚才在厨房里费了两个时辰的时间,灰头土脸才做出来的糖蒸酥酪。
    傅蓉疾步匆匆,一路上也未停留直接回了二房自己的院子。
    傅蓉的母亲余氏,从窗边看到傅蓉气呼呼的回到自己的屋子,然后没一会儿传来“哗啦”的声响。
    “怎么回事?”余氏推门而入,就看到倚在床边低声哭泣的女儿。
    食盒盖子滚落,糖蒸酥酪就那样洒了一地,看起来刺眼的很。
    “娘,您说那个傅佳,她凭什么,凭什么来了就占了大伯母的欢心,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满心思讨好人,一会儿吃食,一会儿画画,整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傅蓉受了委屈,噼里啪啦的跟余氏抱怨:“您说,大伯母是不是被鬼迷心窍了,竟然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她不就是来巴结侯府,好以后得些好处的吗?”
    “住口!”余氏顿时斥责道。
    “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有高门贵女的样子,娘费心送了你去柳家学堂,是让你学这些泼妇手段的吗?”
    余氏原本容貌长得就有些严肃,常年吃斋念佛让她整个人更为肃穆,如今黑了脸斥责傅蓉,傅蓉竟有些害怕。
    原本那些到了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
    “可是,娘你不觉得那个傅佳就是来抢侯府的东西的嘛。”
    嚅了嚅嘴,傅蓉还是不甘心的说道。
    余氏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傅蓉的额头:“就算是又怎么样,老夫人和侯爷不可能让她得逞的。”
    “嗯?大伯父能看出傅佳的坏心思?”傅蓉顿时坐直了身子,满怀期待的问道。
    “那是自然,不过,在得你大伯母和大伯父的欢心上,是你自己做的还不够,也怨不得那个傅佳钻了空子。”
    余氏冷着脸,看了看傅蓉微红的眼圈,道:“这个傅佳凭着长相,还有讨好卖乖得了好处,是一早就可以预料的,你以为都跟你似的,给你机会你都把握不住……”
    说了好一顿,余氏才停了话语。
    傅蓉垂着头,一声不吭。
    她已经很努力了,好吗?每一天对着安平侯夫人嘘寒问暖,替她捶背揉肩,恨不得将她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哪一个贵女是她这样子的。
    明明她也是傅家嫡出的二小姐,只是当初父亲战死,她才落在了这样不尴不尬的境地,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可是,谁知道她,谁又会上门给她提亲?
    当初傅嘉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小跟班,整日里追着傅嘉屁股后面跑。
    傅嘉坐着,她站在一旁;傅嘉与其他贵女谈笑风生,她只能在一旁赔笑;傅嘉姿容潇洒,她却寡淡木讷。
    别人在夸赞傅嘉的时候,往往只给她一个客气的微笑,甚至,更多的时候是无视。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很窝囊,都是傅家嫡出的姑娘,傅嘉是人群里耀眼的光芒,她只是傅嘉光芒下的阴影。
    傅嘉与秦景轩十里红妆,人人称颂的佳偶,她却只能窝在小角落里发霉。
    凭什么!
    若是没有她父亲陪着祖父上战场,拿命换来傅家如今的威望和荣华,傅嘉,她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当年不是她父亲战死,而是大伯父,那如今,她才是傅家最耀眼的那个。
    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在半夜无人时想想罢了。
    好在,傅嘉死了。
    傅嘉死的时候,傅蓉震惊且无措。
    她没有想到,那个一直压在她头上的光芒终于移开了。
    送走了傅嘉,傅蓉就像是阴霾天气突然见了重生的阳光一般,心情无比的轻松和灿烂。
    傅家,如今就剩下大哥哥傅衡,还有她,傅蓉,安平侯府唯一的一位姑娘了。
    那个时候,傅蓉总是喜欢出去转转,看看蓝天白云,还有热闹的街道,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跟她打招呼,还有那热情的邀请她一起逛街吃甜品的贵女。
    傅蓉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后来竟有些期盼。
    原来,傅嘉从前的感受是这样的,这样的美好。
    余氏也看到了傅蓉的转变,她自然乐见其成。
    所以,当余氏与傅蓉谈心,希望傅蓉可以多陪陪安平侯夫人,甚至要拿她当自己母亲来对待的时候,傅蓉爽快的答应了。
    余氏只是一股寡居之人,无法给傅蓉提供多大的帮助,若是能得了安平侯夫人的欢心,那傅蓉的将来就不用发愁了。
    母女二人心照不宣,所以,傅蓉后来渐渐的往大房里走动的越来越勤快。
    府中人人称赞傅蓉宅心仁厚,傅嘉的去世,对安平侯夫人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傅蓉在她身边陪伴和鼓励,府里的人担心的还少一点。
    得了安平侯夫人在意,傅蓉在府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这种状况,一直到傅佳的来到。
    傅蓉也没有想到,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傅佳就能待在了安平侯夫人的身边,甚至是那样的自然。
    若是任由她这样发展下去,恐怕这个安平侯府,再也没有傅蓉的立足之地了。
    夜渐渐的深了。
    傅蓉屋子里的烛火一直亮到了半夜,窗户上映出母女两个的身影。
    桌子上,晚饭还摆着,已经凉透了。
    丫鬟婆子们不知道傅蓉因何发脾气,二夫人在屋里,她们也不敢高声语。
    良久,月上柳梢头,余氏才从傅蓉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给姑娘重新热一碗银耳莲子羹送过来,好生伺候姑娘。”
    余氏吩咐了,然后径自回了房。
    今日已经晚了,老夫人那边恐怕已经歇了,她每晚都跟着老夫人做晚课,恐怕这个时候去就太晚了。
    傅蓉的贴身丫鬟铃儿,答应了一声,又去给傅蓉端来银耳莲子羹,并一碟子枣糕。
    吃完净了面,就伺候着傅蓉歇下了。
    转日,天朗气清。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梨花的香味。
    傅蓉昨日睡得有些晚,今日恰学堂休沐,于是起的就有些晚了。
    她对着镜子一边挑着首饰,一边向窗外眺望。
    “梨花开了吗?”